《神策軍碑》，柳公權自認的“生平第一妙跡”，啟功卻說是恥辱

神策軍碑是誰寫的

除了《玄秘塔碑》，柳體還有一個代表作是《神策軍碑》。

《神策軍碑》全稱《皇帝巡幸左神策軍紀聖德碑》，主要是記錄唐武宗（李炎）巡視左神策軍的事情。從留存的拓本部分來看，主要是為皇帝歌功頌德，順便記載了回鶻汗國滅亡及安撫投降唐朝的回鶻首領嗢沒斯等事。

為什麼要說“留存的拓本部分”呢？難道《神策軍碑》不全嗎？

沒錯！

《神策軍碑》是立於皇宮禁地的，外人難以錘拓，而且這塊碑在唐末被損壞了，原本光滑平整的碑面被鑿得斑斑點點，後來更是湮滅不知所蹤，只留下北宋所拓孤本。

這個宋拓本原分為上下兩冊。曾被趙明誠、李清照夫婦所得，趙明誠還把它記載在了自己的著作《金石錄》裡面。

靖康之難後，趙明誠、李清照收藏的文物大都毀壞遺失了，而《神策軍碑》宋拓本後來被南宋權臣賈似道所得——這個賈似道雖然是個奸臣，但還是頗有藝術收藏眼光的，之前我提到過楷書的開山之作《宣示表》也是他收藏的。

但花無百日紅，權傾一時的賈似道失勢後，全家被抄，《神策軍碑》宋拓本也成了南宋皇室的藏品。

宋亡之後，《神策軍碑》宋拓本收歸元翰林國史院，明收入內務府，明亡後流落民間，被私人珍藏。

歲月輪替，到了民國時期，此拓本被著名收藏家陳清華所得。

為避戰亂，陳清華將其帶到了香港。

1965年，陳清華因生計問題被迫大批出售所藏古籍。時任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得知後，申請從文化部擠出了25萬元，將《神策軍碑》、《夢溪筆談》在內的102冊珍貴善本、碑帖拓片等收歸國有，藏於今北京國家圖書館。

用現在的眼光看25萬元算不得什麼，可按當時的物價，這25萬元相當於全國大學生一年的伙食費！絕對是一筆鉅款了。

《神策軍碑》拓本部分01

為什麼《神策軍碑》這麼珍貴呢？

這得從神策軍說起。

神策軍原為西北的戍邊軍隊，後調入京師成為禁軍，負責保衛京師和宿衛宮廷，受朝廷直接控制，是皇家維持統治的最重要的軍事支柱。

唐後期，由於節度使權威嚴重威脅到了朝廷，所以神策軍得到了進一步加強。神策軍的統領，也由皇帝的家奴——宦官直接擔任。

軍權在手，再溫順的奴才也會有了野心。

尤其是自唐穆宗以後，宦官們以神策軍為工具挾制天子。包括唐武宗，都是由宦官扶持上位的。因此，唐武宗即位後，就要安撫神策軍，時不時的去視察一下，以表重視。

公元843年，武宗駕臨“左神策軍”軍營時，神策軍統領仇士良藉機奏請立碑。

這樣一件小事皇帝怎會不允？

於是，武宗當即命翰林學士承旨崔鉉撰文，左散騎常侍柳公權書寫。

當時柳公權已經66歲，柳體已經大成，再加上是奉旨書寫，敢不竭心盡力？所以《神策軍碑》較之早兩年書寫的《玄秘塔碑》更為蒼勁精練，更顯功力深厚，氣勢磅礴！

柳公權本人也對此作品十分滿意，自稱《神策軍碑》是自己“生平第一妙跡”。

原書已是絕妙，刻工也是不俗。皇家巧匠的精湛刻工也充分還原了原書筆跡，雖然乾溼濃淡無法表現，但筆畫字形刻得極其精緻周到，拓出來的拓本跟真跡幾乎差不了多少，確實是現存柳體書法中最為精彩的一幅作品。

清代收藏家孫承澤評價此碑：“書法端勁中帶有溫恭之致，乃得意之筆。”

《神策軍碑》拓本部分02

《神策軍碑》也是古代單字最大的楷書碑帖之一，正文字大約4。5釐米，端莊規範、峻峭險勁，非常適合臨摹練習，尤其對於筆力稍弱者，練習此碑能增強筆畫中的骨力，注入陽剛之氣，一改軟弱柔媚之風。

不過，由於神策軍是由挾制皇帝的宦官統領的，玄秘塔又是一個耗費了大量國庫錢財建造的佛塔，在現在看來，都不是適合歌頌奉迎的物件。因此，現代書法家啟功就說柳公權是個偽君子，“筆正心不正”，還寫了一首詩來諷刺他：

勁媚虛從筆正論，更將心正哄愚人。書碑試問心何在，諛閥諛僧頌禁軍。

其實，無論是《玄秘塔碑》還是《神策軍碑》，柳公權都是奉旨行事，在當時忠君即是ZZ正確的情況下，柳公權這麼做也是無可厚非的。敢問啟功先生，您在特殊時期不也抄寫過大字報麼，又何必一百步笑五十步呢？

啟功寫的大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