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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乃一介女帝,心上人竟然喜歡上陪讀婢女,婢女也配和我搶

由 今夜有情故事匯 發表于 藝術2023-02-07

簡介以安迎步走來,她對昨晚的事已然心知肚明,卻像沒事人般服侍我穿完衣服,宮人梳理髮髻時,她侍立身後,悠悠道:“驃騎將軍半個時辰後便要離開京城,陛下可要去相送

紅色油筆怎麼洗掉

我是寅朝的常合公主,我的母親是寅朝第一任女皇。我是她唯一養在身邊的孩子,因此自小受盡寵愛。

故事:我乃一介女帝,心上人竟然喜歡上陪讀婢女,婢女也配和我搶

初識以安時,恰好是個早春。

那日母親突然駕臨公主府,我抱著她撒嬌之餘,一眼便看到角落裡站著的一位少女,亭亭玉立,不施粉黛的小臉格外清秀。一身粉黛繡竹百褶裙,盤發獨墜一彎仙鶴玉釵,給她添了幾分雅緻。

“你不是一直都嫌內閣的學士講學太枯燥了,以安與你年齡相仿,學識淵博,通古博今。有她陪著你學習,母親放心。”

母親諄諄善語,我正愁沒人陪我讀書,此刻開心極了,徑直拉過以安的小手:“你多大了?”

“十六。”

“你比我大三歲,照這樣說,我得叫你姐姐了。”

“以安粗鄙出生,怎擔當得公主叫一聲姐姐。”以安的聲音如春風拂面,“承蒙陛下賞識,以安能陪伴公主習書,已是難得。以安定盡心竭力,不辜負陛下的期望。”

自那以後,以安便與我相依為伴,詩詞歌賦,治國之識,她提筆而成,難怪哥哥會稱讚她,若是以安生於王室,定是比他更要耀眼的存在。

可我知道哥哥只是謙虛,他是當朝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儘管現在的國政,被母親一手把控著。

雖然坊間流傳著女皇將會廢黜太子改立太女的訊息,可哥哥對於這些流言只是置之一笑。他的手拂過我的長髮,眼裡滿是坦然:“常合,你只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小公主,永遠無憂無慮才好。”

我只顧憨憨的笑著,任由哥哥捏了捏我的臉蛋。

秋去春來,哥哥被賜婚,同年三月,迎娶了安慶都尉宋捷的長女宋之落,我第一次見到之落,她正躺在軟椅上繡著肚兜,指尖並不算靈活的挑弄針線,好幾次都被扎出了血。

“你怎麼不讓繡娘替你繡呢?”

我有些心疼,之落只道,“親手做的才好呢,這也怪我,平時在家只顧著貪玩尋樂,連女兒家基本的針線活都不熟絡。”

“這針線活我也不會,”我頗為認真,“那我也算貪玩尋樂了。”

“你要習書知理,可不算貪玩。我呀,以前在家成日玩耍,跳舞彈琴。”她的眼裡綻放了久違的明媚,末了愴然一笑。“這……才叫貪玩尋樂。”

眼裡的曇花一現,瞬時歸於塵埃。

我突覺得有些可悲,即使已身處馬車之內,心神卻遊離到外面。直到車伕一聲“馬受驚了”,方才如夢方醒。馬車飛速奔騰著,整個車廂晃動得厲害。我強撐著身體拉開車簾,轎伕早已不知去向,而前方不足百米,便是去往皇宮必經之路的山彎險道。

“救命啊。”

我尖叫著,以安見狀緊緊的抱住我。她的身體亦在發抖,而我亦是汗如雨下。

“簌

——

一道黑影踩上馬的脊背,順著韁繩用力往後一拉,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來人轉身屈膝一氣呵成,拱手施禮道:“見過常合公主。”

“你是誰?”

我細細打量著眼前人,黑髮高束,白皙的臉龐上覆上一層薄薄的汗珠,劍眉星目,鼻樑高聳。只是那一彎薄唇,稍稍發白。

“末將是兵部尚書沈清幼子沈沐川。”

他短暫的抬起頭,狹長的雙眸裡墜著炯炯燦光。

一眼萬年。

母親因遇險之事,將護送我入宮的所有人免去職務,仗責二十棍。同時晉升沈沐川為御前侍衛,自此承擔起保護我的重任。

只是他雖武力高強,卻太愛害羞。只要我一喊“沐川哥哥”,他便會飛快的埋下頭去,紅著臉一聲不吭。

以安看到這一幕,半嗔怪我道:“若是你平時的功課,能有打趣他一半上心,我就阿彌陀佛了。”

“我又不做皇帝,幹嘛要學那麼多的治國的大道理。”我揪著手帕反駁她,以安掩嘴偷笑,不多時又道,“這事呀,得看陛下是如何打算了。”

一提到母親,我便更不開心了。她如今忙於處理邊疆戰事,已經有半月沒宣我入宮了。

戰事平定的喜訊傳入京城之日,之落產下一個男孩,母親感嘆“喜獲麟兒,天佑四方”,賜其名佑方。

“佑方,來瞧瞧你的姑母。”

之落將襁褓中的孩子放在我的懷裡,他嘟著小嘴,胖乎乎的小手胡亂揮舞。甜蜜的奶香味令我著迷的親了親他的臉蛋,他咯咯的笑起來,彎彎的笑眼幾乎眯成一條縫。

“他很喜歡你呢。”之落颳了刮他的小鼻子,“佑方,快快長大吧,你將來可要像你皇祖父一樣,做一名受萬民敬仰的聖君。”

“之落,”我聽到哥哥焦急的聲音,他迅速將她拉到一側。懷裡的佑方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尖細的聲音吸引了高臺之上的母親。

“來人,傳膳。”

所幸母親沒有追究,只是若有所思的看過去,興許是那頗具威嚴的眼神嚇到了之落,她害怕的朝哥哥懷裡縮了縮,小臉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我深知母親的沉默意味著什麼,卻不知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哥哥私自組建軍隊的訊息傳入皇宮,母親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眼見哥哥磕頭不止,重臣勸阻,母親氣憤之際大袖一揮,退朝而去。

“常合,母親真希望能回到過去,把小小的你抱在懷裡。那時候你可愛極了,母親怎麼親你,都親不夠。”

母親牽著我的手,緩緩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她的脊背始終挺得筆直,朱唇微揚,強扯的卻是一抹苦笑。

“可是母親,我並不想回到過去。”

“為什麼?”

我的目光滑過母親鬢間的霜雪,她原本細滑的面板不知何時已泛上不深不淺的皺紋,我只覺心疼:“您很累,如果我還是個孩子,什麼都幫不了你,但現在的我,至少能儘可能的替你分擔。”

“我的好女兒。”母親的眼裡似乎泛起了淚花,“母親有意冊封你為皇太女,你願意嗎?”

權力之巔,是無人可以抗拒的心馳神往之地。

冊封禮後,我正在庭院間溫習典書,只聽得以安一聲“殿下,您不能進去”,“滾開。”粗暴狂躁至極,一個披散著長髮的身影已經越過涼亭,正疾步如飛向我走來。

一把滴著血的利劍赫赫握在此人手裡,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竟然是哥哥。

“我要殺了你。”

他提劍刺向我的胸口,尖刃近在遲尺,我驚恐的向後仰去。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手緊緊的握住劍鋒,沐川擋在我身前,血滴自手心緩緩流下,他毫不畏懼的看著哥哥,語氣格外鏗鏘有力:“請殿下收手。”

“你算什麼東西。”哥哥越發用力,我看到沐川的臉色有些發白,再也按捺不住說道:“沐川,你讓開。”

“不。”他堅決而果斷,即便擒住利劍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所措之時,成群的佩刀侍衛已迅速圍攏四方,母親的怒喝從前方傳來:“將他給我拿下。”

黑壓壓的侍衛從四方湧出,哥哥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簇擁上前的侍衛扣住雙手,雙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他垂下頭去,又突然仰天大笑不止。我被他這反常的樣子嚇得後退幾步,倒是母親走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神情冷漠無一絲憐憫。

“母親。”哥哥悵然一嘆。

“我也是你的孩子阿,可是為什麼,你從未給過我分毫的愛意。就因為我從一出生就被抱給先後撫養嗎?”

眼神轉為幽怨。“十歲那年,先後過世,我終於回到你身邊,可你看我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所有的善意,包容,關愛,你都給了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兒。”

母親矗立在他身側,細長的眉毛重重的擰在一起。

她嘆息著,痛恨著,昂起綴著冠冕的頭顱,眼底依舊堅決萬分。

“臨邯王口出狂言,目無尊卑。貶謫關外,永世不得回朝。”

“母親。”

我看見母親決絕的轉過身去,看到哥哥近乎瘋狂的叫喊。

他青筋暴起,被緊緊束縛的雙手奮力在空中掙扎。

一側的宮女不忍的別過頭去,順著她拭淚的秀美側面,以安正站在原地,散亂的髮絲溼搭在白淨的額頭,眼圈紅紅的。

也許是捕捉到我的目光,她悠悠的看向我,淚花混著笑容一起綻放在眼底。

出關在即,之落的母家被查出私下篡改案底草芥人命,貪汙錢財數萬兩。母親判處宋氏一家絞刑,而之落,也被一杯毒酒賜死。

那個曾經在院中翩翩起舞的女孩兒,終是成了權位利齒下的刀下魂。

我聽聞哥哥以“佑方不滿六個月”苦苦哀求母親饒恕之落的性命,又聽聞他在之落身亡後與宣旨的宮人搶奪鴆酒,揚上的三尺白綾被侍衛撕得粉碎。

整個府中哭聲喊聲混作一團,一連三天悽楚厲厲。

十年一晃即逝,深秋之際母親臥床半月,朝堂之事皆由我代理。她疾病纏身,頭腦也不像從前清醒。時不時盯著藍天上排列飛舞的大雁,偶爾我幾次走過來,也是渾然不知。

這一日,母親突然冊立沐川為鏢騎將軍,以安為誥命女史。

“他們是你身邊人,有以安和沐川扶持你,我很放心。”母親露出欣慰的神情,眼底卻沒有半分欣喜。

“母親老了,時日無多,以後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母親。”淚水漣漣之下,我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別難過。”她的聲音蒼老而溫柔,“向前走吧,母親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晴空萬里的午後,我手捧玉璽走上高臺,第一次坐在鑲著雙龍的寶座上。

群臣跪地施禮,高呼“吾皇萬歲”。迎來權利之巔的同時,我的心亦開始堅如磐石。

“啟稟陛下,密報有傳:臨邯王聽聞新帝登基意圖反叛,已集結三萬兵馬,三日後向京城進攻。”

我批閱中手中的奏章

淡淡吩咐道:“遣派鏢騎將軍帶兵四萬前去鎮壓,活捉反叛首領臨邯王。”提筆在奏書上畫下一個血紅的叉,“就地處死。”

“陛下,”坐在一側的老臣不可思議的看向我,遲疑道,“臨邯王可是您的親哥哥啊。”

“黃相,你老糊塗了。”我有些好笑,“朕現在是一國之君,就算和臨邯王有血緣關係,他也只是一介臣民。罪人叛亂犯上在先,朕只是秉公處理。”

我強勢而倔強,世人常說現任女皇比先女皇更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世人不解我,也只有以安知道,女人想要穩定朝綱民心,勇猛嚴苛缺一不可。

南邊傳來戰事捷報,副將沈芯巧設埋伏俘倭軍數千人。眾將士凱旋歸來,沈芯昂首挺立,我看著堂下英姿颯爽的女子,想她馳騁沙場。氣魄毫不輸征戰邊域的男人。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廣而告之:“沈芯抗戰有功,朕特此嘉獎,晉封其為西南督軍主將。”

此令一出,滿朝譁然。宰相黃恆持節佔據中央,娓娓勸阻道:“自立朝以來,從未有過女人因戰事告捷被封為三軍之首,陛下此舉可是壞了祖宗之法,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阿。”

附和聲此起彼伏,我已想到了應對之策,只是還未開口,以安已先一步反駁道:“宰相此言差矣,世間萬事皆順時而變,苦守祖宗規矩只會令國勢運力停滯不前。

況且沈副將戰功赫赫,擔任三軍之首不僅是名副其實,更是在於昭告天下,陛下不會虧待每一名為維護國家安定而做出貢獻的邊疆將士。”

眼看黃相坳氣的退居一側,我佯裝打圓場說道:“朕這女史向來心直口快,黃相莫要怪罪。傳令下去,晉封沈芯為西南督軍主將。”

此事重重挫傷了一些舊勢老臣的銳氣,我深感於以安的機智,竟然想了一出唱雙簧的把戲。雨後初晴,淺竹搖曳。宮人趁我聊天的間隙俯在我耳畔說道:“臨邯王遺子佑方,隨驃騎將軍一併回來了。”

“見過姑母

……。

陛下。”

佑方一雙大眼怯生生的。雙手緊緊揣著衣袖,雙腳機械的向前走了幾步。停在離我半米的香爐邊。

“過來,”我朝他招手,他這才走至我身前,臉上還有淚痕,想來回京城的路上沒少哭過。

“你長高了,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尚在襁褓裡。這不知不覺,你都滿十歲了。”

他長得太像哥哥,我下意識的想要擁抱他。

佑方連忙跪下身去,將頭壓得低低的:“姑母陛下,您是當朝君主,佑方戴罪之身,怎能附於你金軀上。”

他這番恐懼,我也不能強求。

命令宮人將他帶出寢殿,緩緩走下高堂,一個頎長的身影走進殿堂,銅鏡中倒映出沐川英朗的眉目,他捧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盒,不用說,我也知道里面是什麼。

“他有說些什麼嗎?”

“臨邯王的唯一遺願,請求陛下不計前嫌,撫育世子長大成人。”

我輕輕一聲“你退下吧”,直到沐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無處可逃的內疚恍若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隱隱作痛之際。

我的手徐徐摸上那個木盒,喃喃叫了一聲“哥哥”。

“啟稟陛下,北方鎮守邊疆的宋將軍突發心梗薨逝,如今只剩陳,許兩副將一併主持政事,戰事吃緊,可否派遣京軍前去支援?”

我看了一眼持節之臣,徐徐道:“依你之見,派誰去最合適呢?”

“臣不敢誑語,”老臣恭敬道,“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北有大遼進攻,南有突厥夾擊。戰事嚴峻,派遣援軍早已是板上釘釘,只是,我的眼睛掃過堂下的每個人,皆是低頭不語。

唯獨他從人群中走出,抱拳懇求道:“陛下,沈沐川請願駐守北疆,已保四方安定。”

我恍然如夢,只想憑一句“此事容後再議”先行退朝,但顧念北方戰事吃緊,若我再加拖延,以一己私心強留沐川於與京城,只會讓北疆黎民百姓多一日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罷了。我喚來以安拿來聖令,提筆寫下“朕感北疆無人主持政局,特派驃騎將軍馳往邊疆,鎮守江土。”

短短數字,道盡無數心酸。

月光如鉤,我坐於燭火前,拿著酒壺一飲而盡。衣裳摩擦地板的摩挲聲自簾外傳來,不知何時,他已站於我身後,只是一剎那,手中的酒壺被拿走,關切的聲音隨之而來:“清酒性涼,多喝豈不傷身。”

我回頭看去,望著這一張朝夕相處的臉龐,只覺得悲從中來,未等他反應過來。

我已一把抱住他,側靠在溫暖的胸膛上。未飾任何珠花的黑髮如瀑布滑下,紛紛擾擾的纏繞在他的指間。

“陛下

……

他的聲音有些慌張,心臟猛烈跳動似乎要蹦出胸腔。

我談起了和他的初見,哥哥欲殺我時他是如何捨命擋在身前。往昔歷歷在目,我悠悠講著,他亦如當初不發一語,臨到最後沉聲一句:“陛下,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我當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可現在的我只想不顧一切,不再相見如何,君臣有別又如何。夙願已棄,我唯一隻能貪圖的,只有這片刻的歡愉。

我吻在那張蒼白的薄唇上,淺淺吮吸。雙手摸到他的腰間狠狠一拽,外衣滑落的瞬間,我被推到一邊,他急忙站起身來,避嫌般走至一側:“陛下,您醉了。”

“我沒有。”我賭氣般直起身體,再次從背後抱住了他。“沐川哥哥,若是不做皇帝,我便一定會嫁給你。只是世事荒唐,我既留不住你在京城,難道還不能留你在這宮中一夜嗎?”

我的臉泛起了潮紅,思緒完全斷片,依稀不忘說道:“你如此抗拒,難不成是從未有過我?”

腦子幾欲麻痺,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栽去,落地之際,一雙大手牢牢的接住我的身子。

他將我放在榻上,俯身在我眉心落下一吻,我迷離著眼,食指滑過自他情意晃動的雙眸,高挺的鼻樑,清晰分明的下頜線,停在突出的喉結上,暗流湧動。

“公主,一直在我心裡。”

簾帳合上,帳內人輾轉反側,所有的情深意切,皆化作肌膚相貼的痴痴纏綿。

清晨驟醒時,枕邊人已離去。

以安迎步走來,她對昨晚的事已然心知肚明,卻像沒事人般服侍我穿完衣服,宮人梳理髮髻時,她侍立身後,悠悠道:“驃騎將軍半個時辰後便要離開京城,陛下可要去相送?”

早前已相約大臣談論華南減稅之事,我自知無時間,只能道:“你去吧,代我告訴他,邊疆地寒,多加保重身體。”

“是。”

聲音悽悽,我驀然看了她一眼,她睫毛生得濃密纖長,此刻卻混了點點淚珠。

微微顫抖間,便有一滴清淚晃之眼尾。

我裝作沒看見,只顧拿起盒中的鳳釵緩緩插入雲鬢間。

高牆的號角低沉奏鳴,悵然若失間,我臥倒在軟塌上。那裡似乎還餘留著昨夜的餘溫。有人影緩緩走來,驚起的微風盪漾簾紗微微飄拂。我閉著眼睛,只聽得來人輕輕一聲:“陛下,剽騎將軍已經走了。”

“嗯……”我淡淡道,“他可曾說什麼?”

“他……”以安明顯頓了一下,有些哽咽道。“驃騎將軍只道:此去經年,再見甚難。願陛下心繫江山之時,亦要多加保重身體。”

我驟然睜開眼睛,徑然扯出一抹輕薄笑來:“他這話,是對你的說的吧?”

“陛下……”她眼神慌亂似乎要解釋,我的眼神又冷了幾分,直接撂話掀開了遮羞布。“今日去送心上人,開心嗎?還是更加難過呢?”

她漲得滿臉通紅,像被人抓住了小辮子,羞愧得把頭壓得低低的。

我依舊不依不饒,心底像窩了一大團火,揚手將桌案上得書籍全部打翻在地。以安一張秀美的臉龐泛上了薄薄的冷汗,我只微微向前一傾,便握住了她纖細靈巧的下巴。

“你可別忘了,你是奴僕出身,能受到先王恩典已是難得,若你要不思量力要和我爭,我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傷人體膚般威脅著,只見她燦若星辰的雙眸迅速暗淡了下去,化不開的濃霧佔據了眼簾,她雖然笑著,我卻從她臉上看到了痛徹心扉的哀傷。

“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爭。”一字一頓,鏗鏘堅定。“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我的情緒這才回到正軌,平靜之餘不得不震驚於妒忌之心竟會完全摧毀一個人的心智。我明明知道,沐川離開,以安便是朝中唯一值得親信的人。而我卻為了一己私慾,差點讓她淪為皇權的刀下魂。

自此後,我批閱奏摺不免更加謹慎。為了穩固朝綱,我將以安升為御史女官,滿朝文武對此事未有一聲異議,倒是宰相黃恆站了出來,稟告“臨邯王獨子已是舞勺之年,已到了分封的年紀。”

佑方雖是先太子所誕,卻揹負著父親的反叛之罪,分封之事,得需從長計議。

我正為此事煩惱,北疆突傳捷報,驃騎將軍率軍擊退大遼五萬軍隊。佑方正是為國立功的年紀,也不適合常年養居深宮。若是有沈沐川悉心教育,幾年後建功立業再回來,分封之事也算順理成章了。

即使才過去三年,佑方卻全然不似剛入小心翼翼的模樣,他身披盔甲站在面前,身姿頎長挺拔,眉宇英俊又帶著輕微青澀。

“佑方拜別姑母,”他的視線落在我被風拂開的紅色披風上,“城牆風大,姑母可要小心涼了身體。”

我笑著點頭對應,對於佑方的行跡,我早已派了細作隨行。沐川揹負著他的殺父之罪,我也用密函告知其要暗中提防。

沐川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他帶著佑方四處征戰,數破大遼的包圍埋伏,按照約定的日子,再過半年,他便可以帶著佑方凱旋迴朝。

“陛下,北疆急報:說驃騎將軍感染肺癆,服用湯藥仍是咳血不止。現已臥床三日。”

我如雷轟頂,急忙道:“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去北疆。”

“陛下,萬萬不可啊。”侍衛一把抱住我向外走的腳,瞬間滿宮的宮人都跪下來,齊聲勸我三思。我急切的厲害,以安亦從門外走來,見此架勢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聲屏退了眾人,拉著我坐回塌上。

“以安,沐川他咳血了。可是他人還在北疆。北疆的夜多漫長啊,晚上得有多冷啊,我多擔心啊,我多想再見他一面啊,哪怕是最後一面。”

這是我第一次露出怯弱的一面,我緊緊抱著以安,彷彿無依無靠的人終於找到了倚靠。她的掌心暖入人心,可臉上卻煞白而沉重,明明沒有留一滴眼淚,我卻能感受到她蔓延心底的絕望。

她一直在撫慰我,卻也不忘告訴我:“陛下,以安知道您很累。可是這世間萬事又有幾回花好月圓呢,眼下朝堂根基不穩,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此使絆子,先王陛下費勁心力為您打下的江山豈不是功虧一簣?女子可統領三軍,女官可朝中議事,這些您開創先河的豐功偉績,若是還未得到沿襲,便轉瞬而逝。您不會心疼嗎?”

我終於安靜下來,不過半個月,北疆再傳急報,驃騎將軍已於晨間子時過世,未留書信,只有一句:臣時日無多,有負陛下安守北疆所託,有負萬民安樂之願,臣歉意萬分。

我傳令護送沐川遺體回京城,追封其為鎮國大將軍。淚水恍若斷線的珍珠,一點一滴垂落在紙間,模糊了黑色的筆跡。

漫天飛舞的白色垂帆昏著灰沉沉的天空,我眼睜睜看著漆金的黑色木棺葬入深至數米的土坑中,身後嗚咽的哭聲伴隨著悲慼的鼓聲傳播到千里之外。

萬人同悲,唯獨我不能。

所有的情竇歡樂,似乎都隨著他去了,從此這個世間,少了一個危急時刻挺身而出的英勇男兒,少了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將軍,少了一個輕喃我“公主”的沈沐川。

我時過三十,佑方帶領軍隊收復被大遼侵佔的領土,對於分封之事,佑方以“父親曾反叛朝廷”為由拒絕,願一生駐守北疆,安民阻外,以償還父親曾犯下的罪孽。

我深知佑方所想,封王再大也比不上手握實權的將軍,眼下北疆大軍大勝大捷,佑方必定坐穩了北疆主將的位置,眼下他手下共有十萬將領,這讓我不得不防。

我以京城護衛軍稀少,調走了北疆六萬將士,兩萬護衛京城,其餘四萬調入西南督軍主將沈芯手下。

以安抱著幾卷秩畫進來時,我正操心於南邊的突厥戰事,焦頭爛額之時,以安將其中一幅畫放在桌案上,纖指撥動畫軸順勢攤開。

我看都不看直接將畫扔在一邊:“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納後宮。”

“前朝早已對聖上至今無後之事多加議論,”以安將扔下的畫收納好,“若不納後宮,立儲之事怕是困難重重。”

她總是能一語擊中其中的要害,於是我不再抗拒,徑直將這些畫全部留下來,並傳令畫中人於三日後入宮覲見。

此日我坐於皇椅上,只聽著侍從拖著尖細的尾音一個個宣人上殿,覲見的不乏俊美男子,卻未能挑起我的半分情竇。我像小時候玩抓鬮一樣選擇中選之人,此時侍從又宣了一個人上來,我百無聊賴的掃了來人一眼,卻也僅僅只是一眼,便再也無法轉移視線。

劍眉星目,鼻樑高聳,薄唇微紅。

他長得像極了沐川,只是不束髮,任黑髮悠揚披灑下來。眼神不似沐川的澄淨有神,多了一絲妖嬈的魅惑。能有八分相近,已算難得。

我痴痴的看著他,甚至忘了中選之事,還是一側的侍從低聲提醒我,我才恍惚回過神來,悠悠來了一句:“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臣喚作徐長閔。”

他不似前面那些人的謹言慎行,大膽看向我,笑裡似乎帶了十足的把握。

我的心為之一顫,直接越級冊封他為貴嬪,甚至給了他管束後宮的權利。日日夜夜的耳鬢廝磨,徐長閔也會在服侍我寬衣時問我,為何會如此寵愛他。

我並不想回答,他卻又道:“是因為我長得像陛下曾經的心上人嗎?”

心臟像是被刀割開般抽痛,我的神色驟然冰冷,一把抓住他落在我肩頭的手:“你想得太多,反而讓朕不喜歡了。”

說完一把甩掉那隻手,徐長閔這才意識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抱住我的褲腿苦苦哀求,我只覺得心煩,吩咐宮人扯開他直接擺駕回了寢殿。

一夜無眠,我賞著窗外如鉤的月色,恍惚間像是看到了沐川,他緩緩向我走來,月光將他的臉龐襯得無比清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明亮如初。

“一別數年,陛下身子可好?”

如臨耳側的問候直擊心底,我多想傾訴數年來的心酸坎坷,可臨到唇邊,卻變成一句細微的“我很好。”

“沐川深負先王所託,未能匡扶陛下振興朝綱。”他的眉間遺留著遺憾,眼底流露出的抱負生生刺痛了我。“還望陛下不忘心中所想,振興江山,以佑天下萬民安康。”

“我答應你……”

話音未落,一縷涼風颳起,淺竹抖動的黑影弄碎了月光。光芒暗淡間,他的身形也隨之消失在如水的月色中。

沐川,沐川。

我再次呢喃起這個名字,只是萬物俱靜,迴應我的只有竹葉搖曳的沙沙聲。

我,再也尋不到他。

清晨時分,未央宮傳來訊息:徐長閔失手打死了一名宮人。

我不願再見他,派人收回了他掌管後宮的冊寶。哪知他竟跑來了寢殿,哭哭啼啼哀求以安勸我讓他進來。以安進來時神色明顯有些慌亂,她多日忙於處理朝廷政務,對後宮之事一概不問,今日亦是第一次見到徐長閔。驚異於他的容顏之時,心中定是為之觸動。

“陛下,徐貴嬪在外跪地良久,似乎有冤屈要申,您看,還是宣他進來問問話吧。”

她說得平靜,眼眸卻飄忽向遠處。

我預感到她的擔心,這才喚人開啟門準徐長閔入殿。見著那抹身影向前走來,我明顯感受到以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徐長閔身上,驚喜之餘卻又多了幾分落寞。

我並未治罪于徐長閔,只是告誡他日後要循規蹈矩。徐長閔聽候之餘,目光流轉看向以安,僅僅一秒的垂眸頓首,也被我收之眼底。

以安近日明顯裝了心事,即便如此,她依舊待在宣政殿,沒日沒夜的處理要事。夜晚探視時,我聽著她的咳嗽,端著湯藥的宮人正要進去,被我徑直攔住。

“陛下,您來了。”

以安強打起精神,目光短暫停留於我手中的湯藥裡,目光又隨之看向手中的奏摺上:“這是有關民間百姓的奏貼:清春縣村民顧陳與妻膝下唯有一女,前些日子顧陳染病暴斃,全部家當三畝薄田皆被兄弟刮分,其兄弟還將顧氏母女趕出家門,官府不予此事,顧氏母女只能四處流浪,幸得在巡視民情的御士得知此情,方寫奏令傳至政廷。”

說著她又不由得咳嗽一聲,我舀了一口湯藥置於她唇角,以安有些猶豫,沉默半刻還是喝下那口藥,藉著燭光,一根鑲嵌在珠花間的白髮落入眼簾,我感觸萬分,以安陪著我一路歷經艱險,為了興盛朝綱殫精竭慮。一晃已近二十年。

她半生操勞,都獻給了舉步維艱的朝堂政治。早已不是芳齡年華,卻依然孑然一生。

我任由政治利劍毫不留情的刺向她,卻從未問過,她是否想過這樣的生活。

“以安,你想離宮嗎?”我說出令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話,此時的她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她的眼中星光閃動,我緊緊握住她的手,鄭重而堅定道:“如果你想出宮,想遠離朝廷間的爾虞我詐,只要你點頭,我一定會同意的。”

她默默的看著我,明明一句話也沒說,但眼裡流露出的灼灼渴望,那是對自由的憧憬。

“你好好想想,明日再答覆我。”

也許是事出突然,我並不急於讓以安馬上作決定。於是我起身退出了宣政殿。

殿外月明幾淨,我悠悠看著那彎明月,白駒過隙,流年光轉,一晃又是新的十五了。

次日晌午時分,恰逢外面起了風。趁著涼爽,我索性邁步進了院落。路經長廊前,一瞥看到一白一青兩個身影貼近在一起,那曼妙的亭亭身姿,不用細看便知是誰。而緊握著纖纖玉手的男人,正是有些日子未見的徐長閔。

放肆。

一聲怒吼,兩人方才分開,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地。我給身邊的宮女遞了個眼色,便有人走上前來,狠狠一掌打在徐長閔臉上。

“陛下,陛下。”徐長閔捂著被打的臉龐,厲聲指責道,“這一切都與臣無關阿,御史大人勾引我,在初次見面便對我眉目傳情,陛下可能未有察覺,我卻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此不知廉恥之人,還望陛下嚴加懲處。”

“御史官,你可認罪?”

以安痛苦的咬住嘴唇,抬起眸的片刻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是聲音有些微微的撕裂:“臣是什麼樣的人,陛下最清楚。臣不加多議。”

即使眼前人朝她潑盡髒水,念著那張酷似沐川的臉,她嚥下了一切恨意。

我看向徐長閔,只覺噁心泛上心頭。當即不留情面的宣判道:“徐長閔惡意抹黑御史,打死無辜宮人數罪併罰,廢黜貴嬪之位貶為庶人,即刻杖殺。”

“昨夜之事,你可想清楚了?”

我逗著籠中的翠鳥,佯裝不在意的問著。對於以安的最終抉擇,我猜不到,也不敢去猜。

想清楚了。

她蓮步上前,拿起裝著鳥食的金湯匙送入我手中:

陛下去往何處,我便相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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