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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誤讀的“蘭州歇後語”

由 人民資訊 發表于 農業2021-09-26

簡介幾年前,曾在金城某媒體一欄目中,刊出署名文章“妙趣橫生的蘭州歇後語”,為供讀者及關注蘭州歷史文化同好們“參考賞析”,現轉載如下:紅蘿蔔拌辣子——吃出沒看出炒麵捏哈(下)的娃娃——熟人兒腳戶哥騎驢哩——舒坦一段是一段精尻子攆狼哩——膽大不知羞

歇後語什麼什麼照舊

歇後語是民間俗語的一種,又稱“譬解語”“譬喻語”“俏皮語”。是一種形象化、含蓄而有一定文學性的語言形式。其起源較早,戰國時代就有類似歇後語的記載,流傳廣、藏量大,歇後語作為一種語言材料,往往不能獨立成篇,只在一定語言環境中單獨使用,一般在文章及說話時引用。歇後語體制短小,每則多的不過兩三句,一二十個字,少的僅有幾個字,但卻有鮮明的思想意義,具有一定的哲理性,通俗易懂。

蘭州歇後語就具備以上特徵。它是蘭州地區城鄉人民群眾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創造的一種特殊語言表達形式,有別於全國通用的歇後語。它一般由兩部分組成,前半部分是形象的比喻,像謎面;後半部分則解釋說明,像謎底。通常只說前一部分,而本意卻在後一部分,前後兩部分互相依存。又因為它是用蘭州方言表達,故形象生動,具有鮮明的地方和濃郁的生活氣息,風趣幽默,耐人尋味,被譽為語言的智慧之花。而每一則蘭州歇後語的形成都有一個完整的故事,為廣大人民群眾所喜愛。

對於“蘭州歇後語”,早在2002年由地方政府機構——蘭州市地方誌辦公室編纂出版的《蘭州市志·方言志》第三篇“方言熟語”第三章“歇後語”一節中每條詞目均有詳盡的詮釋,但也有極少部分歇後語詞條漏編,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幾年前,曾在金城某媒體一欄目中,刊出署名文章“妙趣橫生的蘭州歇後語”,為供讀者及關注蘭州歷史文化同好們“參考賞析”,現轉載如下:

紅蘿蔔拌辣子——吃出沒看出

炒麵捏哈(下)的娃娃——熟人兒

腳戶哥騎驢哩——舒坦一段是一段

精尻子攆狼哩——膽大不知羞

蕎皮打糨子——不粘

大麥稈稈吹火——小氣

木匠的斧子——偏刃子砍

公雞頭上的肉疙瘩——尕大是個冠(官)

煙筒裡出來鑽炕洞——盡走的黑路

腳把骨上號脈——胡捏著哩

炕旮旯裡拾娃娃——盡遇哈(下)的好事

雍正爺犁地——耕得淺謀得深

磨道里等驢哩——跑不脫

雪地裡穿孝衫——人白影子黑

下巴子底下支磚——不叫人言傳

砂鍋子裡面搗蒜——一錘子的買賣

麻雀兒跟著夜蝙蝠飛哩——往瞎處走呢

鞋殼勒裡尿尿哩——熱著一陣子

醬瓜子調鹽——還是個鹹(閒)

懶貓兒叼了塊煮哈(下)肉的姜——吃起嫌辣哩,撇起捨不得

賣油茶的不拿勺勺子——倒得好

駱駝的尻門子——高眼兒

缸缸子打掉了耳耳子——沒法提了

石頭上尿尿——濺(趲)了

癩蛤蟆打哈欠呢——哈氣子大得很吶

癩蛤蟆跳門檻——連蹲溝子帶傷臉

豬吃核桃子——響(想)得脆

棗核子解板了——出不了材料

後山裡的土地爺——見不上盤(供品)

滿臉的麻子——坑人

戲臺底下淌眼淚——耽個者閒憂

給死人裹腳哩——難纏得很

郎中擺手哩——沒治了

騸驢擺脖子——窮耍人

糖房裡的木鍁——粘板

當了房子賣了地——光了

老鼠的尾巴——腫了能有多奘(粗)

瞎子抓蝨子——瞎摸

狗不扯拉屎的——謀著一頭子

尕砂鍋裡燉驢鞭哩——撅壞了

此文見報後,筆者拜讀後發現該文並非熟識蘭州掌故和掌握蘭州方言“詞彙”和“語音”者所撰,讓人產生如鯁卡喉的感覺。這些胡拼亂湊、不倫不類的所謂“蘭州歇後語”,不是言不及義蹩腳的介紹,就是牽強附會、胡編亂造的詮釋,絕大部分不靠譜,嚴重歪曲了蘭州的歷史文化。而真正代表蘭州歇後語的經典語例,如:老julv戴衩子——裝的大牲口;崔家崖的獅子——把恆勁作下;龔家灣子的——暮(木)古;豬嘴的壁蝨——倒吃客;岔口驛的走馬——胎裡帶;監門上的匾——後悔遲;精腳片子踢石頭——挨痛者耍脆哩;澇壩裡泡饃饃——湯做大了;羅漢請觀音——客少主人多;狗娃子站者糞堆上——充的個大狗,等大量詞目被廢棄不用,原因是作者根本不懂蘭州方言詞彙,也不知道蘭州歇後語的真諦。

為維護蘭州歷史文化的純潔,有必要將上述被嚴重歪曲的“蘭州歇後語”按其順序作以訂正和詮釋。

紅蘿蔔拌辣子——吃出沒看出。這是很彆扭的詮釋。其本義指隱匿的很深,不易被發現,也就是看不出來。故蘭州人常說的是“紅蘿蔔拌辣子——吃出看不出”就朗朗上口了。

精尻子攆狼哩——膽大不知羞。這條歇後語讀後令人生疑,原因是根本講不通。精尻子指裸體,如果是身強體壯的男人,他怕什麼羞?打狼需要有勇氣,不能只靠勇猛而不顧羞恥。這裡忽視了性別即攆狼的是女人。她為什麼攆狼?因孩子被狼叼走,需要勇氣奪回來。這才產生大義凜然的一幕,即“精尻子婆娘攆(打)狼——膽大不害羞”。

蕎皮打糨子——不粘。蕎皮即蕎麥脫仁後的殼皮,系木質根本而無粘性。而蘭州多說的指粘性較差的玉米麵(包穀面)。糨子即糨糊,本指包穀面粘性差,實喻不沾連,沒關係。故此歇後語應為“包穀面打糨子——不粘”。

木匠的斧子——偏刃子砍。斧子是木匠或民用的砍剁工具,但蘭州人稱“斧頭”,絕無斧子這一說。因木工所用的斧頭刃向一邊偏斜,這就叫“偏刃子”此語喻處心不公,偏袒一方,傷害另一方。這就是蘭州人所說的“木匠的斧頭——偏刃子砍”。

煙筒裡出來鑽炕洞——盡走的黑路。煙筒應為煙洞,皋蘭有地名煙洞溝,因煙洞與炕洞皆內黑,實喻頑固不化不改悔者。蘭州人還有一說“煙洞裡招手——往黑路上領哩”,也指此語實謂異曲同工。

腳把骨上號脈——胡捏著哩。“捏”指中醫正骨檢查和治療,絕不是號脈。腳把骨即腳腕部,號脈即中醫診脈,應在人的手腕處摸。故應為“腳把骨上號脈——胡摸哩”。

雍正爺犁地——耕得淺謀得深。這是無知者以訛傳訛歇後語的經典範例。筆者不知雍正帝犁過地沒有?但作為清世宗胤禛(雍正)來說,其皇位在身(1723年—1735年)共13年(雍正即為皇權年號),他還謀什麼?究其本意,這一歇後語很多人都知道,這就是蘭州人常說的“劉皇爺種白菜——耕得淺謀得深”,其掌故出自《三國演義》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論英雄·關公賺城斬車胄”中。時劉玄德(即劉皇叔,蘭州人稱劉皇爺)採取韜晦之計,在下處後園種菜,為的是不引起曹操猜忌,有意將自己的鋒芒收斂起來,隱蔽其才能。

磨道里等驢哩——跑不脫。這又是一則蹩腳的介紹,蘭州人決不會這樣說。不知跑不脫是何意?磨道是磨坊內驢(馬、騾)拉磨時走的圓形圈道。早年蘭州農家多有磨坊,以供自家磨面或對外加工。拉磨的牲畜多是驢。意為摸清規律瞅準目標,總會等到驢的。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歇後語“磨道里等驢哩——總有一天”,而非跑不脫。

雪地裡穿孝衫——人白影子黑。孝衫是喪服,全系白色。在雪白的地裡穿上孝衫,只能是一色,何來影子。這就是蘭州人常說的“臊爬子(喜潮的黑色昆蟲)鑽者碳渣子裡——一色”。這一歇後語正確的說法是“月亮底下穿孝衫——人白影子黑”,喻指自身清白而影響骯髒(黑)。

下巴子底下支磚——不叫人言傳。理解錯了。不是“言傳”,而是“不叫(讓)人言喘”就對了,即不讓人張嘴。

砂鍋子裡面搗蒜——一錘子的買賣。這是完全不懂蘭州方言詞彙者的臆造。搗蒜這是外地人的說法。而蘭州人的說法是“踏蒜”。指將蒜踏(砸)成蒜泥,但砂鍋易碎,只能是一次性的行為。與此則蘭州歇後語異曲同工的還有“瓦渣子揩尻子——一茬子的買賣”“紅蘿蔔踏蒜——不是個頂事的槌槌子”等。

麻雀兒跟著夜蝙蝠飛哩——往瞎處走呢。是何本意?我們知道同樣飛行的麻雀和蝙蝠,前者是白天飛行覓食,後者則是夜晚活動,各有活動作息時間,本意是陪不住。故正確說法是“麻雀兒跟上夜蝙蝠飛哩——陪不住”。蘭州方言詞彙中的“打柴的陪不住放羊的”就是指此。

鞋殼勒裡尿尿哩——熱著一陣子。這純粹是不著邊際的杜撰。這裡是誤將鞋當成夜壺(蘭州人稱尿盆子),本意指用錯東西了。故應為“鞋殼勒裡尿尿哩——錯地方了”。

醬瓜子調鹽——還是個鹹(閒)。這是臆造者不懂蘭州方言發音造成的結果。醬瓜子指醃黃瓜,而鹽味鹹蘭州人發音為“含”。這條歇後語本意指“仍然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和影響”。蘭州人還有“韓家井的姑娘給(嫁)者鹹(音含)水溝了——還是個鹹”與上述歇後語同樣流行。

懶貓兒叼了塊煮下肉的姜——吃起來嫌辣哩,撇起捨不得。這純粹是不倫不類,胡編亂造的蘭州歇後語。違背了“歇後語體制短小,只能在文章和說話時引用”的範圍。對於此則歇後語的本意,蘭州人倒有一個絕妙的詮釋,那就是“豆腐跌者灰裡了——吹不得的打不得”,喻指遇到難以處理的棘手事。

賣油茶的不拿勺勺子——倒得好。此語中應稱“勺勺”不能稱疊詞“勺勺子”因蘭州方言疊詞中的“子”含有輕蔑的成分。俗話說“碗大勺有數”。而賣油茶者不用量具“勺勺”,而倒出的油茶均勻恰當。蘭州話中的“的”、“底”在此連續同音,即“賣油茶的不拿勺勺——倒的好(到底好)”,勺勺在這裡系暱稱。

駱駝的尻門子——高眼兒。此係不雅之詞,系市儈們的流行語,不應收入。

缸缸子打掉了耳耳子——沒法提了。這裡違背了歇後語短小精悍的原則,太繁瑣。應將前後兩個“了”字刪除就順口了。即“缸缸子打掉耳耳子——沒法提”就對了,喻沒有辦法或無可奈何。

石頭上尿尿——濺(趲)了。讓人讀後莫名其妙,不知說的啥?這一歇後語實指石頭不吸水,只能濺到自己身上(即惹火燒身),故應為“石頭上尿尿——能的濺哩”。

癩蛤蟆打哈欠呢——哈氣子大得很吶。這是畫蛇添足囉嗦無比的範例。蘭州人說話用詞簡練,從不拖泥帶水。這則歇後語實為“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器)大”,蛤蟆嘴大(即口大),且氣與器同音故有此語。

豬吃核桃子——響(想)得脆。我不知道核桃子是什麼東西?但作為乾果的核桃,蘭州人從不在後加個“子”的,就是野生的榛子,蘭州人也稱小核桃。這裡的“核桃子”實指“桃核(音胡)子”。故應為“豬吃桃核(音胡)子——響(想)的脆”。蘭州方言“脆”字有美和漂亮之意。“響”的脆實指想的美。

棗核(胡)子解板子——出不了材料。這是杜撰者沒理解此歇後語的本義而產生的誤解。實際上應為“棗核(胡)子改板——沒幾鋸(句)”,棗核子很小,不可能解出板材。鋸與句同音喻話少,多指開會發言。

後山裡的土地爺——見不上盤(供品)。盤是供品的一種,即獻給神佛的蒸饃,但供品不一定是盤。前山的土地爺捷足先登,當然後山就無人上供了。故(供品)兩字應刪除。

滿臉的麻子——坑人。這裡將歇後語的本義庸俗化了。故蘭州人說的是“滿臉的麻子——沒痣(治)了”。麻子系生天花形成的圓形小窩,痣為青色或紅色的印記。當然麻子臉上不生痣。“沒治了”意為沒辦法。

戲臺底下淌眼淚——耽個者閒憂。這裡的本義“耽個者閒憂”是什麼意思?根本讀不懂。這是杜撰者臆造出的囈語。這一蘭州歇後語的正確說法是“戲臺底下淌眼淚——替古人擔憂”。古人即亡人,實為精彩的戲劇能感染觀眾。

給死人裹腳哩——難纏得很。這是囉嗦到家的說法。蘭州人諷刺那些不好打交道的人時經常說是“亡人的裹腳——難纏得很”,就是一針見血。

郎中擺手哩——沒治了。這是不用蘭州方言稱謂的一個例項。郎中這是中國東部人(特別是江南)早年對中醫大夫的稱謂。蘭州人解放前稱“先生”,解放後稱“大夫”(見《蘭州市志·方言》206頁)從來不用“郎中”這一稱謂。對於把事情辦糟,無法挽回時,蘭州人常說的是“月裡娃害眼——瞎(音哈)了”就較為恰當。

騸驢擺脖子——窮耍人。這又是一則不著邊際的胡言。騸驢指去勢後的公驢。其被摘取睪丸後,陰囊(蘭州人稱脬子)空空如也,還擺脖子有什麼用?騸驢只能將有外形,無實用價值的脬子甩來甩去證明自己是英俊的雄性。所以這一歇後語的說法是“騸驢甩脬子——窮耍人”。

當了房子賣了地——光了。這是杜撰者不懂地方掌故而推想的結果。某些人因不學好,吃喝嫖賭抽大煙,賣、當完家產後淪為貧民,解放後因成分好而未受到管制,較典型的範例是廟灘子的楊寡婦(見《廟灘子軼事趣聞》)。故這一歇後語的正確說法是“當到房子賣掉地——無業的好人”。

瞎子抓蝨子——瞎摸。瞎(蘭州方言讀“哈”)子即盲人,蘭州人稱麻眼兒(見《蘭州市志·方言志》213頁)。瞎子既然看不見,何能抓蝨子?這一歇後語純粹應了蘭州的另一則歇後語“麻眼兒說書——瞎編”,就再也恰當不過了。當然,盲人看不見,辦事憑經驗,但往往很出色。有開磨房的、有開鍋盔鋪的等職業,故描述這一現象的正確歇後語是“瞎子烙饃饃——不看火色”,系讚賞語,因他烙的餅(饃)比正常人毫不遜色。

狗不扯拉屎的——謀著一頭子。這又是不懂蘭州方言而產生的註解。蘭州人將排洩大便稱“把”,即屙屎的動作,例“那把屎去了”“把下了一堆”“把不下來”等。故“拉屎”是不確切的,正確的歇後語應為“狗不扯(咬)把屎的——謀下著一頭子”,即狗不咬(扯)人目的很明確——要吃屎。

尕砂鍋燉驢鞭——撅壞了。這也是純粹不懂蘭州掌故和方言而胡編亂拼的又一範例。不僅不雅,還文理不通,此類市井詈言歇後語根本無必要編入文內而宣揚。

為正視聽,保護地方語言特色,傳承地方語言文化,現將以上歇後語做一簡略詮釋和評論,並請專家學者和讀者指正。

□柏敬堂 2021-07-28 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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