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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美食葉兒粑(散文)

由 蘭在南方 發表于 農業2021-07-04

簡介桐子樹要吃上葉兒粑,卻大費周章:清洗石磨,磨米漿,採桐子葉,猛火蒸葉兒粑

耙平的地像什麼

早上五點多,嘰嘰喳喳的鳥兒就把人吵醒了,想睡懶覺也不能了

——除了鳥兒的叨擾,肚兒也餓得癆腸寡肚的。

鄉村的夏天,分外的晝長夜短,身體如蔥蘢的萬物一樣拔節,好像大部分的時間裡,肚兒都是餓著的。

一聽母親說要做葉兒粑,頓時心裡暗喜

——可以犒勞犒勞肚兒了,在少有吃肉的年代,葉兒粑是較能扛餓的美食。

民間美食葉兒粑(散文)

桐子樹

要吃上葉兒粑,卻大費周章:清洗石磨,磨米漿,採桐子葉,猛火蒸葉兒粑。

早上,陽光還沒有那麼毒,地氣也還沒有上來,這是我們在田地裡勞作的黃金時間。從地裡回來吃了早飯後,我從水井裡提水,然後與父親一起推磨,母親放磨。父親有事外出,嬸嬸會來幫忙推磨。

放磨,也稱看磨,就是用勺子將泡好的米一勺一勺地放進磨眼,每一勺不能太多,太多了會粗糲難吃,甚至蒸不熟。往往是勞力好的推磨,對放磨的人來說,似乎是一種

“照顧”。

其實不然,在磨米漿這個環節裡,放磨看似是最輕鬆的活兒,但最見人的耐心和定力

——你每次舀起米粒,也要順帶舀起一點水,這樣磨出的米漿才均勻、細膩——米漿的稀稠適度,將決定葉兒粑的塑形、成色和口感。

十點左右的時候,陽光陡然斜過屋簷,明晃晃地投下來,射得人眼睛難睜。

我早已汗流浹背了,便笑著叫母親

“放快一點”。母親說,快放完了,再堅持一會。

母親仍然不緊不慢地保持著她的節奏。

葉兒粑,用的是桐子葉,它柔和慰貼,葉面寬闊。要爬上樹選沒有破損的葉子,葉面小的、不對稱的自然不要。採摘桐子葉往往是男子的事,因為首先要能從心理上戰勝蟄伏在葉子上的一種可怕的動物

——八腳丁。

這個時節,正是八腳丁瘋狂吃桐子葉的時候,它猙獰的面目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與葉子同一顏色的八腳丁匍匐在葉子的背面,聽到響動,它的幾隻腳便是武器,全身絨毛豎起,手只要觸到它任何一處,便會中毒腫癢難耐。

民間美食葉兒粑(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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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葉兒粑,遇到攔路虎。就如歡歡喜喜去趕集,但必經別人家的院落,要提防惡狗突然衝出來咬人。無奈,只好繞到其他桐子樹下。手拿一根棍子,先撥開葉面,見沒有八腳丁,葉面寬闊、完好、對稱,就趕緊採摘下來。

想吃葉兒粑,一家人都要忙碌。比我小的姊妹,早已在母親的安排下清洗蒸葉兒粑的器物,然後準備柴禾、生火。夏天燒火,誰都會一臉的不情願,小孩便一臉羨慕地看著哥哥姐姐配合父母做家務,總是將

“我什麼時候也長大就好了”掛在嘴邊。

像農作物秸稈這樣的毛毛柴,進灶後眨眼的功夫就沒了,蒸葉兒粑時是不燒他們的。聰明的姊妹自然是挑來粗大的幹樹枝或用樹根闢出的木塊,塞滿一灶後遠遠地看著,燃到即將掉落時再傳進去。

這叫看火。相比平時燒毛毛柴,燒火的人要超脫得多。

日常燒的是毛毛柴,灶前是離不了人的。過年過節或要蒸煮

“硬菜”才燒乾樹枝或木塊,對於燒火的人來說,是一種額外的補償或“優待”。

母親將米漿舀到洗淨的桐子葉上,沿著中分的葉脈將葉子折過來,然後再輕輕合上,將葉兒粑排列到蒸格里。猛火上攻,水很快就開了。要不了多久,葉兒粑的清香就飄出來了。

民間美食葉兒粑(散文)

葉兒粑

院子裡住著的就是一大家人,葉兒粑起鍋後,母親就派我們分頭給伯叔們送去一些,然後一家人圍著桌子開吃。

撕開葉子,酥軟香糯的葉兒粑上印著清晰的葉脈,一股清香撲面而來。猛咬一口葉兒粑,喝一口稀飯,再嚼一點泡菜。這是一頓簡單的午餐,我們吃得滿臉汗水。

剩下的葉兒粑,下午在灶裡刨一個炕,蓋上炭火,隔一會去掏出來,拍去碳灰和焦脆的葉子,迫不及待地咬一口金黃的葉兒粑,慢慢咀嚼,香氣四溢,簡直就捨不得吞下。

數十年後,老屋房簷下那個石磨還在,它渾身雕刻著磨損的痕跡。每次夏天回到老家,都想說

“做葉兒粑吧”,看到年邁的父母,還是把這個念想吞了下去。

今年凍桐花的時節,父親終於從病痛中解脫,走了。想起他第一次安排我單獨去採摘桐子葉的情景,不禁潸然淚下

——他呵斥說:“你一個大男人連八角丁就怕,你還能做什麼?”

那是三十多年前,一個少年的一次刻骨銘心的成長。(作者:蘭卓,微信W909431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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