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五園園中園】品味西堤

西堤，是頤和園（乾隆時期稱為“清漪園”，1860年被英法聯軍焚燬，清光緒年間在其遺址上重建，改名“頤和園”）昆明湖中一道自西北逶迤向東南的長堤，是當年乾隆皇帝修建清漪園時仿西湖蘇堤而建。

▲西堤桃紅柳綠

說西堤最得江南鍾靈毓秀，一點不為過。

留連於西堤美景，品味兩岸景緻，視線由近及遠、由高向底，最似山水畫卷。西山層巒疊嶂，層次分明，山色塔影倒影水面，唯美動人。東望萬壽山蒼松翠柏映襯佛香閣威儀典雅，蔚為壯觀。有人說，在頤和園遊園一般不會迷路，因為沿著湖走到哪裡都可以望到位於正北方向的佛香閣建築群，這組建築起到統領全園景觀的作用。竊以為西堤在全園造景中的作用絕不亞於佛香閣。偌大的昆明湖被西堤曲折迤邐分為三個大小不一的水面，堤上植柳栽桃，原本單調開闊的水面便有了層次，如中國繪畫中講到的“三遠”，不僅有平遠，更有深遠、高遠，否則芸芸如水庫，一覽無餘，便失了園林的韻味。

▲煙雨西堤

泛舟賞西堤

乾隆皇帝曾經寫過無數首關於泛舟昆明湖的詩句。沿著乾隆皇帝當年進入清漪園的水路，從位於昆明湖東南角的繡漪橋進入園內，船上游人的視線均在西邊。因為東堤沿岸如今遍植絛柳，絲絛縷縷倒垂近湖面，而岸邊有零星點綴著一叢叢蘆葦，一年之中大多數時候皆如綠色帷幔，並無出彩之處。而西向則不同，先是看到一個昆明湖中最小的島嶼——鳳凰墩，清乾隆時仿無錫黃埠墩而建。島上原有會波樓一座，樓頂設鳳凰風旗。如今島上建八角攢尖涼亭一座，四周遍植絛柳、碧桃，為湖上點景。這座小島本身玲瓏可愛，還只是作為前景，隨著船行緩緩，你會看到涼亭後面漸漸露出西堤以及玉泉山的塔影，再遠處則是連綿不斷的西山群峰，層次分明。西堤就是位於這遠、中、近景的中間位置。隨著龍舟緩緩一直向北前行，眼前景色逐漸開朗，西堤美景間次鋪張開來，如一副詩情畫意的山水長卷。

▲效仿無錫黃埔墩的鳳凰墩小島

西堤四季皆美

西堤之春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身處酷似江南的地方，乾隆皇帝曾鄭重明示是“明湖仿浙西”，這裡就是一碧萬頃的昆明湖。西堤的柳，古柳居多，絲絲搖曳生姿，柔若無骨，而柳下的桃，多是新桃，花多而燦爛，先是山桃，後有碧桃，從柳芽初放到綠葉新剪，總有淡淡的粉色與之相襯，山桃的枝條細弱而長，很得柳的韻味，而碧桃則修剪得當，姿態更是萬千，爭相展示出夭夭魅力。西堤適宜遠觀，近看則風韻有減，更有遠山相伴，是目前頤和園借景手法中留下的唯一一道風景線。

▲春天盪舟昆明湖

桃花照水開，該是怎樣一種境界的美，望著滿樹粉粉白白的花朵，或許聽不到花開的聲音，卻真真切切可以感受到花兒開放的欣喜。北方的花木大多隻在春季開花，也許因為一年只開這一季，所以開得分外絢爛，滿枝滿椏，密密匝匝，仔細看去，竟沒有一朵不是完美的。記得教中國古典園林的老師說過，凡美的東西都是和諧的，可以引起人的共鳴。漫步在西堤料峭的春風裡，該算是欣賞到自然的真美了吧。

▲西堤桃花照水開

西堤之夏

盛夏的西堤，濃蔭匝地，兩水相夾，大湖和小湖之間有溫差，空氣流動自然有風，頗為涼爽。夏天的綠，在烈日下，在濃蔭裡，肆無忌憚，任由滋長。《閒情偶寄》如此描述柳樹：“此樹為納蟬之所，諸鳥亦集。長夏不寂寞，得時聞鼓吹者，是樹皆有功，而高柳為最。總之，種樹非止娛目，兼為悅耳”。

▲盛夏的綠

鏡橋以西的荷花早已滿開，隔著蘆葦，隔著香蒲，遠觀荷花，倒也相宜。賞荷一定要上午進園，傍晚再來，絕大多數的花朵已經閉合上。坐在鏡橋上遠眺，滿眼望不到邊的荷葉荷花，分不清哪朵最完美。雨燕在滿荷塘上空撒歡，追逐著各種帶翅的昆蟲，這季節它們有充足的食物。蟬也在熱鬧地叫著，簡直肆無忌憚。暑熱天氣，如果遇上雨天則是另一番滋味，因為荷葉的緣故，聽起來雨聲唰唰唰分外震撼，簡直要動人心魄了，聞著荷香雨氣，暑熱頓消。

▲六橋西畔藕花多

西堤之秋

秋季絕對是北京最黃金的季節，尤其是遇上清爽明朗的天氣，從清晨到傍晚的西堤，一天都有漂亮的光影。所有的人都該安靜下來去欣賞園林，其實人多並不怕，只怕嘈雜，若與友人靜坐水邊，賞葦花初秀，柳枝風軟，鶯啼高樹，游魚躍波，何其快哉！

▲水木湛清華

若趕上霧靄茫茫的天氣，便不象是漫步在北方的秋，恍然身在江南了。澄鮮堂東向的廊子裡有人在吹笛子，笛聲清越隔著水面傳到西堤上，伴奏的只有秋蟲寒鴉，這時候西堤的遊人不多，真好也免得旁人打擾這清淨和雅緻。澄鮮堂廊柱上有對聯曰：“澹沱溪煙接六橋，雙湖夾鏡蕩蘭橈。”時候尚早，龍船都沒有出來運營，偌大一個昆明湖上，只有零星幾艘清理水草浮雜的小船，經常是一個人手持撈網，如撐槁的船伕，另一個人則坐在船尾，把著船的方向，煙波浩渺裡，一高一矮，船上堆著個小山，遠遠望去，似一幅國畫打漁圖。如不是船激起的暈紋，水面該是平靜的。水天一色，霧氣不僅融化在空氣裡，也融化在水裡，臨近水面則是綠柳垂絛，倒映在水裡，水墨淡彩一般。水村居東邊的小湖，與外面的大湖有西堤阻隔，水面更是平靜。生長著許多蘆葦蒲棒荷花，因此吸引諸多水鳥棲息繁衍，與高樹上的鴉雀之聲遙相呼應，鳥聲越是清越，周遭就越是寧靜。

▲西堤蘆葦

而等到深秋，水邊點綴一叢叢稀疏而挺立的蘆葦，倒影、逆光、金色的葦葉，搖曳潔白的蘆花，野渡無人舟自橫，最是入畫。爬山虎在駁岸的石隙呈現出耀眼的秋色。湖畔的旱柳葉片逐漸變為金黃，金柳夾岸，形成“水木湛清華”的景象，象極了徐志摩的詩句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豔影，在我的心頭盪漾。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西堤之冬

當昆明湖凝碧，登佛香閣，極目遠眺，西堤沉靜在冬日的暮靄裡，很有點老照片的感覺。西堤因有了六座橋亭，單調冗長的視線便有了若干焦點，就好像生命中因有了幾個知己老友，才不至於顯得過於枯燥無味。當冬雪降臨京城，西堤被裝扮的如詩如畫，古柳黑褐色的粗大枝幹遒勁有力地伸向天際，黑與白的水墨世界，有撐著紅傘的人緩緩走近又走遠，消失在視野盡頭。

▲西堤瑞雪

西堤，最能體會到明代著名書畫家文徵明的詩意：春湖落日水拖藍，天影樓臺上下涵。十里青山行畫裡，雙飛白鳥似江南。

走過西堤，走過四季，歲月更迭，詩意永恆。

作者：頤和園研究室主任 趙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