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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由 瓊樓書生 發表于 運動2023-02-03

簡介賈寶玉劇照那王夫人正陪著賈母閒聊,聽劉姥姥要走,便囑咐周瑞家的,說她大遠的扛些東西來,也不容易,要是天晚了就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

口裡邊一個子字念什麼

一眾丫鬟婆子簇擁著兩個老太太,向著妙玉的櫳翠庵走來。

那頭簪大紅菊花,雍容華貴,走在最中間的便是賈母。身旁滿頭菊花,五顏六色,頗具喜感的老太太,便是今日大觀園的主角劉姥姥。

聽得院外歡聲笑語的攪做一團,妙玉自知是賈母到了,便起身往外相迎。平日裡冷麵捏酸的她,竟也滿臉堆笑起來。一見賈母,便笑著往自己的東禪房裡讓。

賈母倒也沒有進去。見她這裡草木繁盛、清靜優雅,便說在這裡坐坐,吃杯茶就走。

要說這榮國府裡,身份最高的莫過於賈母了。全府上下,從丫鬟婆子到小姐夫人,都恨不得整日的圍在賈母的身邊。賈母說句話,整個榮國府都得動起來。

妙玉自然也是知趣的。一聽賈母要喝茶,親自將一個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端到了賈母的面前。那小茶盤上,還放著一個五彩的成窯小蓋鍾。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可賈母並沒有端起茶杯,輕瞥了妙玉一眼後,便說了一句:“我是不喝六安茶的。”

妙玉又趕緊賠笑解釋道:“知道,這是老君眉。”

賈母這才將小蓋鍾接到了手裡,問清了是舊年蠲(juan)的雨水。這才放在嘴邊喝了一口。

隨後,賈母便把剩下的半盞茶,遞給了身旁的劉姥姥:“你嚐嚐這個茶。”

那劉姥姥倒也不客氣,她接到手裡,便一飲而盡。

吧唧吧唧嘴說:“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濃些就更好了。”

她這一句話,隨即引得眾人鬨堂大笑,那賈母更是笑的合不攏嘴。

可這笑聲背後,大家也都明白。劉姥姥一飲而盡的,可不是賈母喝過的半盞茶,而是她自己喝出來的尊嚴。

她再也不是去年那個,找關係、託門路、打秋風、久經世代的老寡婦了,她已是這榮國府裡的座上賓。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劉姥姥喝茶

要說這劉姥姥,原本與賈府也沒什麼關係,只是跟金陵王家有些牽扯,算是一門子遠親。

劉姥姥有一女婿,名喚王狗兒。王狗兒的祖父,曾任過一個小小京官,恰與王熙鳳的祖父同處共事。

金陵王家聲名顯赫、家資鉅富。因貪慕王家的勢力,狗兒的祖父便與王熙鳳的祖父連了宗,認作了王家的侄子。

狗兒祖父亡故之後,家道中落。狗兒之父王成,便舉家搬到了城外的鄉下。從此,也就與王家斷了往來。王成死後,更是沒人再提及這段關係了。

狗兒之妻劉氏,是劉姥姥的獨生女。劉氏為狗兒生下一兒一女,兒喚板兒,女喚青兒。只因白天,狗兒要自作些生計,劉氏又要操持家務。便把劉姥姥接到家中,照顧一雙兒女。

那年秋末冬初,天氣已經很涼了。可因為缺錢,狗兒一家尚冬事未辦。且不說買煤買炭,大概是連做床棉被的錢,也拿不出來了。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劉姥姥

狗兒心中煩躁,便自己喝了幾杯悶酒。沒想到,幾杯黃湯下肚之後,竟然耍起了酒瘋,對劉氏是吵吵嚷嚷。劉氏不敢反駁,只顧著自己抹眼淚了。

坐在炕沿上的劉姥姥,哪能眼看著自己的閨女挨欺負,也就跟姑爺嗆起嘴來了。

“你這是託著老子孃的福,吃喝慣了。有了錢,顧頭不顧尾。沒錢就瞎生氣,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還沒能狗兒接過話茬來,劉姥姥又說道:

“咱們雖離城住著,可終究是天子腳下。這長安城裡,遍地都是錢,只可惜沒人會去拿罷了。”

狗兒這才品出老太太話裡的滋味,丈母孃這是嫌自己沒賺錢的本事。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冷笑著扔回來了一句話:

“我又沒什麼收稅的親戚,當官的朋友,又有什麼法子可想。”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經狗兒這一埋怨,劉姥姥還真為他,想出一當官的“親戚”來,那便是金陵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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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靠菩薩的保佑,有些機會,也未可知。”劉姥姥這才舊事重提,想到了狗兒之祖與金陵王家的關係。

又聽說,當年的王家二小姐,如今已是榮國府的二夫人。便有意讓狗兒去賈府攀攀親戚,或許能拿些好處。

賈府世代簪纓、豪門顯貴,狗兒只不過是一個務農為業的鄉野村夫。且不論,他們算是哪門子,十八杆子都打不著的親戚,更何況已是十幾二十年未有往來。

狗兒苦笑著說了,恐怕自己去了,連賈府的大門還沒進,就讓人家給打出來了。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也有著另一番盤算。這好歹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倘若真能從賈府討些什麼,這眼前的困境,自然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可狗兒自己又不敢去。一來,自己實在拉不下這張臉面。二來,怕白走了這一遭,不僅什麼都撈不著,還丟人現眼。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紅樓夢

思來想去,狗兒便盤算出一個“好主意”,讓劉姥姥帶著外孫板兒,去賈府試探試探,看看能不能撈些好處。

直接去求見王夫人,必是見不到的。為求妥當,狗兒又出了個主意,讓劉姥姥先去找王夫人的陪房周瑞。

昔年,狗兒之父王成與周瑞的關係,也算是極好的。周瑞家買地,還是王成從中撮合,出了不少力。想必求到周瑞身上,多少也能幫點忙。

那天一早,劉姥姥便帶著板兒,來到了賈府的大門前。見門前落滿了轎子,她便帶著板兒溜到了角門前。一個“溜”字,便說出了劉姥姥的緊張與不安。

見門前,有幾個家丁在閒談,劉姥姥便蹭了過去。未曾開口先賠笑,生怕得罪人一般,說了一句,“給太爺們那福。”

“太爺”,那本是對縣令老爺的稱呼。眼前,也不過是賈府的幾個下人而已。可劉姥姥卻尊他們一聲“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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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和板兒

求人辦事,本就是不易的,更何況是在這深宅大院面前。對著賈府的下人,劉姥姥卑微到了極點。謹小慎微、如履薄冰一般。

可即便是如此,那幾個人依舊對她愛答不理。好一會兒,才回了她一句話,讓她到犄角旮旯裡等著周家人出來。

好在其中有個年長的,見她上了幾歲年紀,又是初冬時節,這才告訴她周瑞家的住處。劉姥姥帶著板兒繞了半條榮寧街,終於見到了周瑞家的。

從天還沒亮便已啟程,已臨近中午,才見到多少有些干係的人。

那周瑞家的一見劉姥姥,已猜的幾分來意。未及姥姥言明,便應承下來,幫她去通個信。

還事先告訴劉姥姥,此番見的非是王夫人,而是如今賈府的當家人、王夫人的內侄女,那柳葉吊梢眉的王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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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劇照

周瑞家的也是藏著一番私心。一來,藉此還當年買地時,欠下王成的人情;二來,也想顯擺顯擺自己的能耐,炫耀炫耀自己在賈府的地位。雖然也是下人,卻好似處處高人一等。

山珍海味已擺在了賈母的案頭,劉姥姥也終於進到了賈府。

剛見到一個遍身綾羅、穿金戴銀的漂亮姑娘,劉姥姥就要施禮,口稱“姑奶奶”。周瑞家的趕緊把她攔住,告訴她這是平兒姑娘。

劉姥姥這才反應過來,這只不過是賈府裡,有些體面的使喚丫鬟罷了。可即便是這麼一個使喚丫鬟,在她的眼中,已是宛若富貴人家的少奶奶。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堂屋裡漸漸熱鬧了起來。十幾二十個丫鬟婆子有說有笑的進進出出。周瑞家的知道是王熙鳳回來了,趕緊帶著劉姥姥走了過來。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平兒劇照

王熙鳳忙著起身、猶未起身之時,劉姥姥已然是跪在了地上拜了又拜,口裡還一再的問好。那時的王熙鳳也不過十八九歲而已,而劉姥姥已是74歲。

此時的王熙鳳尚不清楚,這劉姥姥與她家是何關係。說的、做的,自然也是極其的周道,不敢失了絲毫的禮數。

“親戚們不大走動,都疏遠了。知道的呢,說你們嫌棄我們,不知道的,還只當我們眼裡沒人。”

說話之間,王熙鳳便讓周瑞家的去請示王夫人,究竟是何關係,又該如何應對。得知這祖孫二人連早飯都沒吃,還又特意安排了一桌飯菜。

“怪道既然是一家子,我怎麼連影也不知道。”

等到周瑞家的回明詳情之後,王熙鳳的態度也多少有了轉變,言語中有些嫌棄。

好在王夫人心地善良,還算是個念及舊情的人。雖未露面,也囑咐鳳姐不要慢待了他們,畢竟昔年他們家來的時候,也從未空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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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

鳳姐是何等的聰明,已然聽明白了姑媽話中之意。雖然略有嫌棄,但畢竟是豪門大戶,終是要講究體面的。從上到下,看不出鳳姐有丁點怠慢劉姥姥的意思。

她先是埋怨了一番。雖說這賈府門前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其實也不過是表面的風光罷了。看似是家大業大的豪門顯貴,只是外人不知道其中的難處而已。

劉姥姥聽到此處,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可王熙鳳又補了一句,既然姥姥張了口,王熙鳳也絕不會讓她空手回去。

“可巧昨兒太太給的丫頭們作衣裳的二十里兩銀子還沒動呢,你要不嫌少,就先拿去用。”

這王熙鳳可是把話說到家了。

一來是告訴劉姥姥,這錢是從丫頭們的衣裳錢裡擠出來的,絕非賈府錢多的沒地使;二來是言明,這錢是太太給的,意在說太太心地善良,是個念及舊情的人。既然求到門上,無論如何是要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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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劇照

王熙鳳還自掏腰包,多給了劉姥姥一吊錢。暗自表明,自己也是念及情分、重情重義之人。

如此以來,劉姥姥自是念著她們姑侄二人的好。

雖說不上感恩戴德,但銘記在心是有的。二十兩銀子在王熙鳳的眼裡,不過是一頓飯而已,可卻足夠劉姥姥一家一年的生計,而且還富餘,她又怎能不感激呢。

天色將晚,錢也交到了劉姥姥的手裡。王熙鳳也不再虛讓,起身離座,打發這祖孫二人走了。

整個《紅樓夢》裡,劉姥姥若是自稱情商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了。

就在第二年的秋天,劉姥姥又帶著板兒來到了榮國府。只不過與上次不同,這次不是來打秋風的,而是來送禮的。

既然已經攀上了賈府這富貴“親戚”,劉姥姥絕不肯只做一錘子買賣。上次空手而來,都能討得二十兩銀子,這次都帶著禮物來還人情了,豈不是撈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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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

劉姥姥與周瑞家的正在屋子裡閒聊,平兒一腳邁了進來,“忽見上回打抽豐的劉姥姥和板兒又來了。”

一個“又”字,可見平兒姑娘對劉姥姥和板兒,一開始也沒什麼好印象。

劉姥姥是見過平兒的,知道她是個頗有身份的丫頭。還未等平兒說話,她先給平兒問了好,還給平兒家人問好。

大概是怕平兒有所誤解,劉姥姥還解釋道:

“今年多打了兩石糧食,瓜果蔬菜也豐盛,這是頭一起摘下來的,並沒敢賣,留的尖的,孝敬姑奶奶、姑娘們嚐嚐。”

劉姥姥說的這話,也是極其分寸的。時鮮的蔬菜瓜果,自己不捨得吃,更不捨得賣,還大老遠的給送了過來,這是念著王夫人與王熙鳳的好,是心存感激之情。

去年的錢,是王熙鳳給的,平兒只不過從中跑腿、傳話而已。可劉姥姥卻說,孝敬姑奶奶、姑娘們嚐嚐。說的看似自然,卻無形中抬高了平兒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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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和賈母

雖然只是個丫頭,劉姥姥卻未看輕於她,將她與王熙鳳一同看待。如此順耳的話,平兒聽了,心裡豈能不歡喜。

已是等了半天了,終不見王夫人的回話。劉姥姥抬頭看了看窗外,眼見著日頭奔西去了。或許劉姥姥暗自揣度,自己這次是打錯了算盤,便有意離去。

“天好早晚了,我們也去罷,別出不去城,才是饑荒呢!”

這話一說出來,周瑞家的就知道了劉姥姥的意思。

來而不往非禮也,更何況這富麗堂皇、頗好面子的賈府。倘若讓劉姥姥白跑這一趟,空手兒回。要讓外人知道了,豈不是有損賈府的臉面,被人笑掉大牙。

周瑞家的趕緊說道:“等著我替你瞧瞧去。”

正是周瑞家的這一瞧,竟瞧出了《紅樓裡》最出彩的一筆,也讓劉姥姥這處處透著卑微小心的老寡婦,一躍成為了賈府的座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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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劇照

那王夫人正陪著賈母閒聊,聽劉姥姥要走,便囑咐周瑞家的,說她大遠的扛些東西來,也不容易,要是天晚了就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

不想這話竟讓賈母聽了去,便問起了其中的緣由。雖然賈母身邊,每天都圍滿了人,可不是子侄輩的,便是丫鬟婆子,很少能見到外人,更何況是年紀相仿的老太太。

“我正想找個積古的老人說說話,請了來我見見。”

周瑞家的一聽,這不是劉姥姥的機緣來了,要是哄的老太太開心了,賞下來的可就不是給丫頭們作衣裳的錢了,趕緊回去請劉姥姥。

平兒聽詳細後,知道這是劉姥姥要走好運了,也是一再催促。兩個人一同陪著劉姥姥,來到賈母的住處。

劉姥姥一見賈母,就滿臉賠笑著口稱“請老壽星安”,一語便說進了賈母的心裡。活在這吃喝不愁的富貴窩裡,大概長壽是賈母最期盼的了。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林黛玉劇照

想來,劉姥姥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當年也曾去過金陵王家。在這賈母面前,她是毫不失禮,又是問安,又是磕頭。盡挑著賈母喜歡的話說,說她是有福之人。

賈母與劉姥姥是越聊越投機,不僅讓她多留幾日,還說要帶她去逛逛自家的園子,那園子便是大觀園了。

讓賈母高興,是這榮國府裡的頭等大事。

王熙鳳見劉姥姥能說會道,句句都能說到賈母的心坎裡,逗得賈母笑聲不斷,便知道已經是合了賈母的心意,也就有意讓劉姥姥留下了。

趁著吃晚飯的功夫,王熙鳳趕緊吩咐了下去,讓鴛鴦安排老婆子給劉姥姥洗了澡,還又給劉姥姥換了身衣裳。隨後,又把她送到了賈母的屋子裡。

久經世代的劉姥姥也看的清楚,這要能讓賈母開心,自己必是少不了好處的。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妙玉劇照

賈府上下都是富貴窩裡長大的,對那些鄉村野事饒有興趣。劉姥姥就開始胡謅些奇聞怪事了,直說的賈母、寶玉眾人出神,聽的一愣一愣的。

天色已晚,聊了一會兒後,眾人也就散了,賈母約著劉姥姥次日遊園。

二日一早,賈母也早早來到園中,恰逢李紈捧著一盤剛折的菊花,賈母挑了一朵大紅的戴在頭上,又讓劉姥姥也戴一枝。

王熙鳳為博賈母一笑,故意拿劉姥姥尋開心,橫七豎八的給她插了一頭的菊花。五顏六色的,引得眾人一陣歡笑。

劉姥姥倒是大方,自我打趣道:“索性今個做個老風流。”

眾人簇擁著賈母說說笑笑,方出了沁芳亭,便先來到了黛玉的瀟湘館。那院子中間,只有一條石子漫的羊腸甬道,兩側皆是蒼苔遍佈的土路。

劉姥姥見狀,趕緊把石子路讓予賈母和眾人,自己走在了溼滑的土地上。琥珀倒是憐惜她這個老太太,有意拉她上來,唯恐她再摔了跟頭。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摔跟頭

劉姥姥卻說,“我們走熟了,不想幹的。可惜了姑娘們的那鞋,別沾了泥。”話音剛落,就聽得“噗通”一聲,劉姥姥果真摔了個跟頭,又是引得賈母和眾人一陣歡笑。

賈母帶著劉姥姥來到了秋爽齋,早飯也擺開在了曉翠堂。劉姥姥進大觀園,最精彩的一幕來了。

王熙鳳和鴛鴦早已是商量好了,故意要讓劉姥姥鬧些笑話,給賈母和眾人尋些開心。一見劉姥姥,鴛鴦便把她叫在一旁,囑咐了幾句。劉姥姥也一再的應承著,“請姑娘放心。”

鴛鴦把一雙象牙鑲金的筷子交到了劉姥姥的手裡,鳳姐偏挑了一碗鴿子蛋擺在了劉姥姥的桌子上。劉姥姥豈能不知其中的用意。

賈母剛說了“請”字,劉姥姥也就借勢表演了起來:

“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可話音落定,她卻沒有動筷子。鼓著腮幫子,瞪大了眼睛,跟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也一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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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腮瞪眼

眾人見她如此舉動,先是一愣,緊接著笑了起來。

笑的是前仰後合、笑聲不斷。黛玉笑岔了氣,寶玉笑到了賈母的懷裡。薛姨媽的茶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倒在了迎春的身上。大概,就連賈母也笑出了眼淚。

試想,那象牙鑲金的筷子本就沉甸甸的壓手,劉姥姥拿著都費勁,再碰上那又小又滑的鴿子蛋,她又如何能夾的的起來。

眼見著這一幕,誰又可能不笑。可眾人是笑了,劉姥姥心裡的委屈,誰又能知道。

在那富貴貧賤的屋簷下,在這豪門鉅富的賈府裡,雖說她是年紀最大的,可為了那一口吃食,她只能卑躬屈膝的活著,任憑別人擺佈。

此時此刻的她,在王熙鳳和眾人的眼裡,也只不過是個逗賈母開心的玩物罷了。75歲,本該是受人尊重、安享晚年的年紀。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吃鴿子蛋

可在這賈府裡,她只能放下尊嚴,把自己裝扮成了一個供人歡樂的小丑。

畢竟是禮出大家。王熙鳳見目的達到,趕緊過來給劉姥姥道歉,忙笑著說,“你可別多心,剛才不過大家取個樂兒。”鴛鴦一個丫頭,也是知趣的,也趕緊的給劉姥姥賠不是。

吃罷早飯,賈母便帶著劉姥姥遊起了池子。說是池子,可誰家的池子裡能撐船。那分明就是一個湖,足見賈府之富貴。

從秋爽齋進了蘅蕪苑,出了藕香榭,便來到了妙玉的櫳翠庵,也就有了劉姥姥喝茶的那一幕。

別看是賈母喝剩的半盞茶,可就是這半盞茶,讓劉姥姥有了體面。

要知道,賈府裡身份最高的,莫過於賈母了。她要是把吃過的東西,賞給了誰,便是對誰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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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頭插花

整個賈府裡,除了寶玉,還幾乎沒誰有過這番待遇。就連那管家的王熙鳳,還是在生病的時候,才得到過賈母喝剩的半碗粥,感動的她是淚流頰面。

在那個講究尊卑有序的封建時代,這就好比皇帝給大臣賜宴,即便是饅頭鹹菜,那也是一份榮耀,那是皇帝對自己的認可。這吃的不是宴席,這吃的是身份。

昔年,阿桂在西北用兵,乾隆帝在吃飯時想到了他,便命人將喝剩的半碗粥給他送去。相隔數千裡,那粥送到的時候,不僅餿了,都長了毛。

可阿桂接到粥的時候,是激動的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一拜再拜,感恩皇恩浩蕩。那半盞茶便情同此理。

劉姥姥喝的不是茶,喝的是身份。她再也不是那個打秋風的老太太,而是賈母認可了的親戚。有了賈母的認可,這賈府上下誰又敢,不再尊重她呢。誰還又敢,再拿她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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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

75歲的她,終於在這賈府裡找回了尊嚴。

遊了大半天的園子,賈母有些累了,眾人也就散了。劉姥姥又去見了鳳姐,說明日一早便要家去。

正巧王熙鳳的女兒病了,劉姥姥與她又是一番閒談。

此時,王熙鳳對劉姥姥的態度,已是大有轉變。

王熙鳳心裡明白,賈母已經把劉姥姥當作了“自家人”,自己更要多高看她一眼。她便也做了個順水人情,讓劉姥姥給自己的女兒取個名字。

那孩子是七月初七生的,劉姥姥便給她取名“巧兒”。

聽聞姥姥要走,王熙鳳又趕緊安排了下去,讓平兒把眾人送給姥姥的東西打點了。還說是些隨常的東西,要她回去,也讓街坊鄰居的看看熱鬧。

可劉姥姥哪裡想到,這次她竟迎來了人生的高光時刻。

一匹青紗、一匹白紗、兩個繭綢、兩匹綢子。單是布料,就是好幾匹。一盒內造的點心、兩鬥御米,還有各種果子、乾果,把劉姥姥前日帶來的口袋給裝滿了。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辭行

王夫人給了兩包銀子,一包各五十兩,要她或是做點小買賣,或是置幾畝地,別再求親靠友的了,王熙鳳又單給了八兩。且不說給的東西,有些是花錢買不到的,單銀子就一百多兩。

平兒還給劉姥姥拿了幾件自己的衣裳,還說不要讓劉姥姥嫌棄。

二日一早,只因賈母病了,劉姥姥又去請了安,方才告別。賈母知道劉姥姥要走,不僅又給了她幾件衣裳,還給了些好藥,什麼活絡丹、紫金錠、催生報名丹。

這些又豈是普通人家買的起的。

那鴛鴦也是識趣的丫頭,也拿了自己幾件衣裳給了劉姥姥。

這時候,寶玉又讓人,把昨日劉姥姥喝茶的那個成窯杯子送了過來。只因妙玉嫌劉姥姥腌臢(a,za)原有扔了的打算,是寶玉要了過來,送給了劉姥姥。

賈母喝過的半杯茶,給劉姥姥品嚐,她一飲而盡,卻喝出了尊嚴

王熙鳳喂劉姥姥

劉姥姥這才又來到鳳姐處向她告別,鳳姐還特意讓人到門口僱了車,送劉姥姥回去。那大包、小包的整整裝了一車,劉姥姥風風光光的離開了賈府。

只是那車馬隆隆的官道上,載的不是劉姥姥用卑微換來的好處,而是巧姐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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