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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近日有些空蕩。

大哥在去年八月中旬就奉命去鎮守南疆，至今未歸，爹爹也可能近些日子較忙，我幾乎在府裡見不著他。

我去找過孃親，她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雖然對著我她總是強顏歡笑，但我心下覺得可能要出事了。

也是，我常常往來於宮中，也聽到過一些風聲，據說皇帝似乎病了，皇子們之間的鬥爭熱火朝天，對於世家大族來說，一般都是需要擇主而從的，不然容易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但這風險是極大的。要是站對了，自然是沒事，一旦要站錯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我想著，心裡一驚，手上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

“姑娘，仔細點兒別扎著。”

鴛鴦忙忙差人打掃，我卻始終回不過神。

照以前來說，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人自然是太子，可局勢動盪，天平早已逐漸向三皇子這邊傾斜。

是的，三皇子，長孫志。

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他從一個草包太子的跟班，逐漸變成了一個能夠威脅到太子地位甚至是大周統治的人。

等我甚至大部分人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已經成了皇帝眼中的紅人，眾多大臣眼中的繼承者，自然也是，太子皇后的眼中釘。

很早燕錦衣便與我說過，長孫志心機深沉，心狠手辣，太子之流自是不可與之相提並論。我那時還不信，想著他就是一個書裡的小反派，能牛逼到哪兒去，現在看來，著實是大意了。

這人的經歷簡直跟燕錦衣有的一拼啊，單拎出來都能寫本書了。

文案我都想好了：

他，出生卑微，萬般無奈只能在羽翼未豐之際藏好自己的爪牙，忍辱負重屈居人下，可他又生來驕傲自負，更未有一刻放棄過自己的野心，臥薪嚐膽，破釜成舟，終於，他成功將所有人踩在腳下……

她，單純善良，天真可愛，無意中與孤獨冷漠的他相遇，令他沉寂許久的心第一次產生了波瀾……剛開始，他說：“女人，離我遠點。”後來他又說：“你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最後，他吻著她的鎖骨，動情地說：“你這輩子休想離開我！”她看著這樣執著的他，終於再也抵抗不住地愛上了他……

我這樣想著想著，倒是緩解了剛剛的緊張，還有些入了迷，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寫本書。

不過話說回來，以我爹爹的地位，怕是太子黨和三皇子黨都想要拉攏吧……所以，三皇子一直以來的反常行為，是不是可以說得通呢？

我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不想讓謝家捲入奪嫡風波的，畢竟殺機重重，處處都是伏擊，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復，可若是保持中立的話，謝家又能不能做到獨善其身呢？

這著實費腦筋。

我搖了搖頭，忍不住嘆氣，鴛鴦見我愁眉不展地，故意逗我：“姑娘這是又在想燕殿下呢。”

我臉一紅，立馬否認：“誰誰誰……說的！”

我與燕錦衣交往甚密的事兒怕是整個定京城都知道，鴛鴦作為我的貼身丫鬟自然是最瞭解不過的，可她突然這樣大大咧咧地問出來，倒是讓我平白的有些羞恥。

“我好端端地想他做什麼？無聊！”

鴛鴦笑而不語，也沒有與我過多爭辯，囑咐我早些睡覺便離開了。我躺在床上，眼睛瞪著床帳發呆，方才確實沒想燕錦衣，這會兒倒滿腦子都是他那天與我在雪地中的場景。

想著想著我就莫名的心跳加速，耳朵也燒了起來。

“阿西！”

我惱羞成怒，將頭埋在被子裡頭就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下了許久的雪終於停了下來。

我心情大好，破天荒地主動去找謝小武，他卻不在房中，我知曉他約莫又是去百花樓找如意姑娘了，心下便有些鄙視。

這個如意姑娘這些年來也不走神秘路線了，變得親民起來，即便這樣，還是有很多人趨之若鶩。比如謝小武。我大約是兩年前，遠遠地看過她一眼，別的記不大清了，只是那雙桃花眼，著實勾的人心慌。

不愧是蟬聯這麼多屆的花魁。

我自然是服氣。

謝小武吧，說他痴情他又隔三差五地找新歡，說他不痴情，這些年來他又最中意如意姑娘，從來沒變過。我曾經好奇問過他，是怎麼做到這麼矛盾的，謝小武當時昂著頭，十分理直氣壯：“這難道不是每一個男人天生就會的嗎？”

呵呵。

我笑了。

我見過的男人多了，他這樣奇葩的倒是第一次見。

因為這個爹爹責罵了他無數次，甚至有時候還打他，他次次認錯，次次不改。後來爹爹索性也就不管了。謝小武開心極了，還自己偷摸著慶祝了一番，對我炫耀：“哥終於解脫了！”

我：“……”

下午的時候，謝小武來到了我院中。

“紅紅，三兒說你來找過我？”

三兒是謝小武的小廝。從小就跟著他，就像鴛鴦和我一樣。

“怎麼了？想哥了？”謝小武賤賤地挑眉，看著竟然有些……油膩。

我不忍直視地別過了眼。

“我跟你說……”他的話猛地停住，我轉頭去看他，發現他盯著我放在桌上的匕首，一言不發，片刻後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說：“你竟然用它……削果皮？”

我的目光移向匕首，看到上面遺留的幾個零星的果皮，默默地點了點頭。

“謝卿卿！你做的這叫什麼事兒？！”他突然大吼出來，嚇得我結結實實地一抖，“這可是大哥送你的新月啊！新月你知道嗎？！你要是不要了就給我，省的這般的暴殄天物！”

我有些心虛，縮了縮脖子：“不就一把小刀嗎？你至於嗎……”

其實當年生日大哥送我這把匕首後，我確實是非常喜歡，把玩了好一段時間，後來也就慢慢地拋在腦後了，直到前些天鴛鴦幫我找那件繡著蘭花的貼身小衫，這才意外將它翻了出來，我看它怎麼著也是個利器，就留著削果皮了。

謝小武聽聞我的話，倒是被氣笑了。

他張了張嘴卻半天沒說話，最後才憋出一句：“果真是小女子！”

切。

謝小武細細地將匕首擦拭乾淨，對我說：“過幾日皇上要去城郊的圍獵場冬獵，屆時世家大族都會隨同，我和爹爹都會去，你要一起麼？”

“去多久？”我問。

謝小武道：“多則一月，少則十天。”

這麼冷的天，我還是……

正想著，謝小武卻突然意味深長地說：“燕錦衣也會去。”

我毫不猶豫：“去！這麼好的天氣，不出去可惜了！”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謝小武冷笑，但轉而又認真起來：“你可要切記，圍獵場人多眼雜，燕錦衣身份特殊，最好是……”

他沒說完，但我懂他的意思，遂點頭道：“嗯嗯，我知曉。”

唉。

在劇情中，這應該是燕錦衣最難的階段了吧。朝堂內詭譎多變，風波不停，權貴們稍有不慎都會被波及，更何談孤立無援的他？

雖然他從來不與我說，但我也知道，他的周圍肯定是殺機重重吧。

不過好在，捱過這段時間，他就再也不用這樣受苦了。

屆時他定會一飛沖天，青雲直上，叱吒風雲，天下無雙。

不急，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