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古墓荒村

1

某個時候，弄懷屯有一名接生婆叫馮三娘。

馮三娘年過五旬，但容顏姣好，平時專門幹接生的事。

30年來，經她接生的孩子達三四百人，方圓十里裡內每當有孕婦臨盆，都來請她幫忙。

這天晚上，馮三娘吃過晚飯，來到門前的李子樹下乘涼。

突然，一名穿黑衣的中年女子上氣不接下氣跑過來，請她去接生。

情況緊急，馮三娘沒來得及問對方是哪村哪屯，便匆忙上路了。

兩人一前一後，翻山越嶺，不知走了多久，馮三娘跟那名女子走進了路邊一戶人家。

馮三娘剛轉身，那名中年女子就消失不見了。

當時情況危急，馮三娘也沒放在心上。

一陣手忙腳亂過後，馮三娘又成功接生了一名男嬰，她還熱心地吩咐其家人打雞蛋給新母親補身子。

從頭到尾，那家人神情怪異，他們按照馮三孃的話，一聲不吭打了很多雞蛋下鍋。

由於天色太晚，馮三娘決定在那戶人家過夜。

次日清晨，馮三娘在一陣寒意中清醒。

她睜開雙眼時，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草叢中，腳邊散落著一堆松果。

她怔了怔，舉目望了望四周，看見自己半躺在一堆亂墳中間。

“莫非腳邊那堆松果就是昨晚那戶人家打的雞彈殼？”馮三娘想到這裡，尖叫一聲，連滾帶爬逃回家。

原來，這個地方叫短松崗，葬著一片亂墳。

由於是古墓群，年代久遠，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墳裡葬的到底是什麼人。

2

馮三娘在短松崗經歷驚魂事件沒多久，弄懷屯的老中醫老趙也在短松崗經歷了驚魂一夜。

老趙醫術高明，不論患病的是人還是家畜，有時他抓幾把草藥就能破除疑難雜症，十里八鄉的村民都找他看病。

一天黃昏，老趙飯後坐在門前乘涼，突然來了四個人。

他們衣著怪異，面目不清，抬著一頂轎子，說是鄰村人請老趙去看病。

老趙一口回絕。多年來，他立下一條規矩——絕不在夜裡出診。

四個人言語焦慮，說只要老趙動身，他們願多掏一些錢。

對方還說，等看完了病就用轎子把老趙連夜抬回來。

老趙想了想不吃虧，決定破戒，轉身回屋拎著藥箱就上了轎子。

時值天黑，四人挑著燈籠趕路。老趙放下簾子後，睏意襲來，便昏睡過去。

一路上，燈籠發出綠瑩瑩的光，老趙連簾子都沒掀開。半夢半醒中，他彷彿聽見轎子外面呼呼的風聲，也聽見淙淙的溪流。

四人爬山涉水，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轎子一個趔趄，震醒了老趙。

老趙掀開布簾，說：“坐到我屁股疼，想必諸位也累了，我們原地歇息一會吧。”

抬轎的人放下老趙後，燈籠隨即滅了，四人轉眼間也消失不見。

老趙詫異之下，抬頭看見路旁有一間房屋，發出綠瑩瑩的燈光，便信步走進去。

屋裡點著一盞煤油燈，綠幽幽的燈光下，老趙看見對門的木床上躺著一位老人。老人昏迷不醒，看模樣是染了風寒。

由於屋裡沒有其他人，老趙確診後，便給老者開了幾副傷寒藥。

忙完這些，老趙又飢又渴，便自行前往水缸舀了一瓢水牛飲。

老趙返回大堂時，發現床上的老者已沒了蹤影，同時看見枕邊放了一沓鈔票。老趙料想那應該是對方留給自己的行醫酬勞。

睏意再次襲來，老趙靠著牆角捲縮成一團，睡去。

拂曉，老趙的屁股被一陣刺痛驚醒，他擦亮了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一叢荊棘中，旁邊是一座墳，墓碑前還有一堆燒過的紙錢……

老趙起身張望，才知道自己竟然在這短松崗上過了一夜。

他明白真相後，不禁也尖叫了一聲，荒不擇路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3

弄懷屯兩個最有名的人接連遭遇詭異事件，一時間誰也不敢再走過短松崗，天色剛擦黑家家就關門閉戶。小孩哭鬧時，只要嚇唬說“再哭就把你丟到短松崗去”，立馬嚇得鑽進大人的懷抱，大氣也不敢出。

這天傍晚，弄懷屯村口走來了一個僧人。揹著一隻斗笠，身穿破爛的袈裟，腳穿破爛的草鞋，柺杖倒是很光滑。

僧人進村時，挨家挨戶想討點齋飯，可村民都以為他不是人，紛紛閉門相向。

他徑直走到村中，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這麼大的一座村莊，卻被幾個野鬼嚇得噤若寒蟬，可悲啊！難道你們就不想尋求破解之道嗎？”

老趙聽了，膽氣也壯了，開啟家門向僧人走去。“在下是個醫生，行醫多年救治過不少人，向來不怕死人，但我確實遭遇過給鬼治病的事。”

僧人聽了老趙的述說，道：“醫生不是懸壺濟世嗎？現在貧僧又飢又渴，能否先填飽肚子再商量對策。”

老趙聽了，趕緊把僧人請回家，給他打了齋飯和素菜。

待吃飽喝足了，天色已經全黑，還飄著毛毛細雨。這時，僧人起身對老趙說：“感謝施主賞口飯吃，現在我們去短松崗走走吧。”

老趙聽了，雙腿一軟，結結巴巴道：“什麼？莫非高僧是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夜晚闖短松崗，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僧人道：“去跟鬼打交道，當然是晚上去，你白天見過鬼嗎？你要害怕，貧僧自己去就好了。”

老趙救死扶傷上百人，自然咽不下這口氣。為了壯膽，他特意召集幾個膽大的村民同行，跟隨僧人前往短松崗。

一行人起初還有說有笑，但剛踏進短松崗的地界，包括老趙等幾個村民都不敢出聲了。來到山腳後，他們都抬不動上山的腳步。

僧人笑道：“也罷，也罷，你們就在這裡等候貧僧吧，我去會一會山上的人。”說完提著柺杖往山上走去。

起初山上靜悄悄的，沒多久便傳來各種聲音，其中有說笑聲，有刀劍撞擊聲，有大人怒罵聲，有小孩哭聲。聽這陣勢，短松崗上至少住了上千人。

那幾個村民聽著奇怪的聲音，看著黑魆魆的樹叢，看著昏暗的月亮，嚇得抱在一起壯膽，大氣都不敢出。

半個時辰後，僧人才拄著柺杖踉踉蹌蹌下山。他看著狼狽的村民，哈哈大笑。

天亮後，村民都聚齊在村中的空地上，豎起耳朵想聽丐僧講述昨夜短松崗上的奇遇。

丐僧說：“你們都是數典忘祖的人啊！弄懷屯以前並不在現在這個地方，而是在短松崗上。可惜，你們都選擇性遺忘了。”

村民聽了面面相覷，這時一個九旬老者站了出來，掏出一本族譜說：“高僧罵的是，我們弄懷屯人確實忘本了！”

原來，幾百年前的弄懷屯是建在短松崗上的，後來因為嫌那裡不依山傍水，加上村裡鬧天花，村民便陸續搬遷，最終留下了一座荒村。

當時，人們對天花聞之色變，搬到一個新地方後就切斷了跟老村莊的聯絡，不僅丟了祖宗排位，甚至祖墳都不去祭掃了。

時間一久，那些墳墓就成了荒墳。由於弄懷屯人沒有修族譜的習慣，隨著老一輩離世，後人們便漸漸忘記了自己從哪裡來。

丐僧說：“不管死人還是活人，都希望自己被後人紀念，不然跟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別？又要繁衍子孫後代幹什麼？也許你們記不得哪年哪月發生了什麼，但至少應該記得你們從什麼地方來！”

村民聽了，彷彿被打臉，面面相覷，滿臉羞愧。

由於短松崗上的祖墳已經荒棄多年，誰也不記得哪座是誰家的祖墳，清明祭掃不現實。丐僧便建議村民逢年過節時，端著好酒、好菜，點著檀香和火燭到屋外祭拜，宴請先祖吃好喝好，以免他們成為孤魂野鬼。

說來也怪，短松崗的詭異事件再也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