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地上，有片碧綠的菜畦

自己樓頂種的苦瓜

走進婆婆辛勤耕耘的一片碧綠菜地，心便毫無理由地鑽心般想念著我故鄉的老家。而此刻說不出的理由也說不出為何會如此感傷。

也許是我太久沒有回老家的緣故，也或許是在心底深處的一種懷念，又或者是而今的老家在經歷過三代同堂的今天再也無人問津，而是一片桔子樹代替了老屋的存在。

我遠嫁他鄉，父親也心灰意冷，從此老屋再也無人光顧，再也無人打理。也許那一種痛種植在我的心上直到我停止心跳的那一天就會終止。

很小的時候，我是在兩扇木材質的桐油漆大門與一個小木窗戶中長大的。當年我的父親身體很康健，父親在我們家附近的一個國企做臨工，也改善了我和爸爸的生活，那時周圍鄰居家的菜園子遠遠近近有七八個，菜園子裡的農作物隨著春夏秋冬季節的變化而變換著。

家一般都在離菜園子不遠，屋前是小沲塘，左鄰農家，右有菜園子。書本上說“晨有霧暮有霞，夏聽竹冬看雪”的景象形容老家那時候的景象真的很貼切，之所以許多年來我一直都沒法忘記那裡的溫馨家園還有那一片碧綠的菜畦。

自家樓頂的蒜苗

我們家的菜園子與鄰里家的菜園子不一樣，鄰里家的菜園子是從山上砍來韌性的竹子圍起一片土，然後用竹子做個門，俗話說“菜園門”。

我們家的菜園子是用絲茅草圍起來的，菜園門也是用絲茅草編織的，開門關門時很費力。爸爸很少在家，菜園子的任務就自然落在我的身上。

不過，在冬天裡，當萬物翠綠的生命逐漸衰退的時候，鄰居家們的牛在冬日裡毫無顧忌地在土地上撒野到處找不到清翠的食物時，它們的飢餓就會偷偷的停留在菜園內那青綠綠的青菜上。

我也總會在冬天裡聽到鄰舍們追趕牛羊時那千篇一律的叫罵聲，看到他們操傢伙追趕牛時踩在泥濘的山路上那笨重與樸實的身影。

院子裡的張老大娘，菜園門被牛衝倒了，二三頭黑黃牛在一個晚上把她一整園子的青菜吃得只剩下光溜溜的。她蒼老的叫罵聲和哭叫聲響徹在山村清晨的空氣裡，也不怪，那個年代誰家都是靠自己菜園子裡的菜過生活，沒有閒錢去買菜。

事後吃了菜的牛主人家也明事理，賠主人家一個冬的菜，至少到被牛吃的菜再次萌發長大。

我們家的菜園子裡，農作物頗豐，十多歲的我也不甘落後鄰居家的菜勢，不過終究比不上她們家的長勢，但也夠我和偶爾回家的爸爸吃了，我也會將瓜類、豆類、茄子、辣椒、等隨著季節的不同按時每樣少種一點點。

在這方面，鄰居張阿姨又是個種菜的能手，她用土培植出的各種農作物苗苗長得好長得茂，也總會得到鄰里們的青睞。我種的菜種子和苗都是她分給我的，只要是到了栽的時日，她總不會忘記留點給我。

除此之外，張阿姨會把辣椒和茄子間雜著種在一塊，在溝壑的周圍再種上空心菜。會在傾斜的有點高度的坎下種上苦瓜；在籬笆旁邊沿著牆腳再種上一行行的豆角……

婆婆種的白菜

我覺得她就是一個天生的菜園設計者，她可以憑自己的想像，不但把這份花園般的愛意帶給她的愛人與孩子，而且還讓這種愛意常住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間，使溫暖的感覺與幸福同在。

現在的我自己長大了，一大早拎著菜籃到城裡的菜市場去，常常不知道買些什麼好。

我總認為，這裡的菜非但不如我小時候種的菜漂亮而且都還有著不非的價格。在老家的鄉下，農家園子裡的菜是吃不完的，園子裡常年四季蔬菜飄香，鄰里之間遇上了彼此打個招呼，談談園子裡作物的長勢，便總會有人熱情地用簸箕或者水桶又或者就著胸前的衣襟揣著一大捆給鄰里送去。

遠嫁的我，雖然我在心底總是如此的想念著故鄉，不得已時常控制著自己的情感，因為生活和家庭壓力很大，沒有顧及到我和爸爸的那個家，已至於爸爸把那塊我牽掛著的土地給了鄰家人，我常常因為這樣便把想家的渴望深埋在內心。

那個家沒了，我也就無家可回。即使回去，也只是偶爾去爺爺的墓地祭拜他老人家總離那片故土越近心卻越沉重。熟悉的小路盡頭那兒曾是我兒時歡樂與成長的家；那兒曾記載著我兒時的夢想與追求；那兒曾是我多麼留戀與不願捨棄的鄉土—鄉親—鄉情。

很熟悉兩扇木大門，很熟悉的小木窗戶，可如今，事事變遷，木門和小木窗被泥土一塊塊揉皺在時間的長河裡，向它的主人訴說它命運的無奈與淒涼……

經過我兒時的菜園子，那片土已不再種植，一塊塊土峁子已是一塊塊荒地。由菜園子變成果園的也都已長滿了雜草，從地而上的藤縵纏繞著那被壓彎了的果樹。果樹長的出奇的好但卻是那樣孤獨地伸張著。

鄰居家右邊的菜園子已給鄰舍種植了，菜一樣的旺盛，只是雜亂無章地繁茂著。鄰居家放著從山上砍來的竹子捆成一把一把豎直了立在那兒，是否？來為菜園子加固？或者是拿它來讓豆類滕縵爬得更高些？

今晨，我為何會如此感傷呢？也許，是那些遠去的故事沉積在我內心的原因所在罷。因此每一次回去，就意味著一種企盼，一種疼痛，一種熟悉的切不願割捨卻又沉沒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