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花深處，遇見梵高

梵高自畫像

文/喬綺曼

梵高的偉大在於，即使一生命運坎坷、窮困潦倒，仍對繪畫保持著極為純粹的熱愛，對勞動者和大自然有著無比的熱忱。他如火般炙熱驕傲的內心，如同阿爾勒的向日葵，讓我們在相隔百年之後，仍可以感受到他筆下傳遞出來的美。

梵高筆下誕生了大量的花卉作品，如杏花、鳶尾花、雛菊、玫瑰、康乃馨等。對花的研究解放了他，幫助梵高探索那個充滿色彩與想象的世界。不同種類的花卉明媚了梵高短暫的人生，透過這些絢爛的花朵，也讓後人進一步走進梵高內心斑斕的世界。

熾熱溫暖的向日葵

梵高的向日葵廣為人知，但其實這並不是一幅畫作，而是兩個系列的畫作，分為巴黎向日葵（5幅）和阿爾勒向日葵（7幅）。

巴黎系列，是他1888年前在巴黎生活時畫的，躺在平面上的向日葵：

1887年，《四切向日葵》

阿爾勒系列是梵高1888年後來到阿爾勒所畫的，插在瓶子裡的向日葵。

梵高在阿爾勒等待他的好友高更來訪，畫了一些向日葵來裝扮他的屋子，以此迎接高更的到來，高更也非常欣賞這些作品，把它們視為梵高的代表作。

以上2幅都是阿爾勒向日葵，但梵高最出名的則是畫在黃色背景裡的黃色向日葵，人們驚歎於他用單一色系構築出來的生命張力。

1888年，《向日葵》

梵高曾說過：“我想畫上半打的《向日葵》來裝飾我的畫室，讓純淨的或調和的鉻黃，在各種不同的背景上，在各種程度的藍色底子上，從最淡的維羅內塞的藍色到最高階的藍色，閃閃發光；我要給這些畫配上最精緻的塗成橙黃色的畫框，就像哥特式教堂裡的彩繪玻璃一樣。”

1889年 《花瓶裡的十二朵向日葵》

梵高確實做到了讓阿爾勒八月陽光的色彩在畫面上大放光芒，他畫中的向日葵色彩金黃，這些色彩熾熱的陽光，充滿了生的慾望，好像在燃燒，他透過向日葵的各種花姿來表達自我，甚至將自己比擬為向日葵，他用生命旺盛的太陽之花表達自己狂熱的內心世界。太陽、向日葵及梵高融成一體，梵高和向日葵譜出相濡以沫生命與共的藍與黃交響樂章，是其悲劇一生的象徵物。

鳶尾花的秘密

鳶尾為希臘語“彩虹”之意，因此鳶尾花有個音譯過來的俗稱就叫“愛麗絲”。

這幅《鳶尾花》藏於蓋蒂博物館，被稱為梵高在“聖雷米時期最偉大的作品之一”，是梵高在聖-雷米病院中所畫。畫面被一片藍色佔去了大半，淺如海藍，深似墨團，連花葉也綠中偏藍。構圖上，鳶尾花的整體造型 “內傾”，與左上角的一簇野菊呼應。

1889年，《鳶尾花》

這幅畫遠遠地就能吸引住人們的目光，色彩豐富，線條細緻而多變。畫中三組紫鳶尾花叢形成有分有合的群落，在三叢紫鳶尾花中，只有一朵非常少見的白色鳶尾花，整個畫面充滿律動及和諧之美，洋溢著清新的氣氛和活力。

1890年，《鳶尾花》

鳶尾和向日葵一樣，原本都是很平凡的植物，但梵高賦予它們精彩的形象和色彩，以及永恆的生命力。這位一生都在痛苦與掙扎中度過的畫家，有著對大自然的讚美，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他畫的鳶尾花鮮麗可愛，但又有點憂傷，有點孤獨和不安，甚至有一種近乎掙扎的姿態，如同畫家的內心一般。

懷抱希望的玫瑰

1890年，梵高在聖雷米療養院接受治療，精神疾病得到有效控制，他因此又重拾起對於未來的信心。在他的康復過程中，繪畫是他唯一重要的事情。

在醫院的最後三週，他在給弟弟提奧的信中說他“在發狂地工作，大捧的鮮花，紫色的鳶尾花，大束的玫瑰”。這幅《玫瑰》又名《花瓶裡的玫瑰》（Vase with Roses）就是他在那個時期所作的兩幅玫瑰中的一幅。也是他的靜物畫中最大最美的作品之一。

1890年，《玫瑰》

新環境的新鮮，醫生的樂觀和病友的合作，使梵高看上去和緩了很多，彼時的梵高正迫不及待地去迎接新生活，他把自己對生命的熱愛、對自然的熱愛都傾注到作品中。他是那麼急切地要表達自己對人生的熱愛，迫不及待地把厚厚的油彩塗抹堆砌到畫布上，以至於當他離開聖雷米療養院時那油彩還沒幹。

《玫瑰》細節圖

在這幅《玫瑰》中，梵高沒有選擇燦爛的向日葵，沒有選擇迷人的鳶尾花，也沒有選擇鮮豔的紅玫瑰。他選擇了樸素地綻放著的白玫瑰，這白色的玫瑰雖然樸實無華，但是仍然頑強地盛開，如同梵高自己的一生。

杏花向著高天盛開

梵高到達阿爾勒時，靜謐的村莊依然被白雪覆蓋。一個多星期後的3月2日，他在給弟弟的信中提及自己正研究以皚皚雪村作畫時收穫的驚喜：“儘管萬物還在冰天雪地中沉眠，一棵杏樹的枝丫已經開了花。”梵高折了一小枝杏花，養在盛滿清水的玻璃杯中並繪製了這一小幅油畫。

1888年，《玻璃瓶中的杏花枝》

在梵高的畫作中，杏花有著獨特的氛圍和寓意。寧靜的杏花象徵著對生命純潔與希望的讚歎。

1890年春天，梵高最心愛的弟弟提奧有了一個兒子，取名Vicent Willem（文森特 威廉姆）。梵高知道後非常高興，為小文森特創作了一幅《盛開的杏花》，作為賀禮送給自己的侄兒。

1890年，《盛開的杏花》

杏花，是春天裡最早開花的果樹，它向人間預告新生命的開始。《盛開的杏花》中大片的藍色底色、生機勃勃的枝條以及明亮鮮豔的杏花，便是象徵著新生命。而那三個露出一點紅的花蕾，正是新生命之心，火紅的心。

《盛開的杏花》細節

侄子的出生，是給彼時內心備受煎熬的梵高最好的禮物，他以簡約的手法來創作這張畫，他刪除了繁雜的背景，粗的樹莖和小的花絮一起在藍天下勃發出生命的活力。他筆下的杏花，既有白色的明淨，也有孩子般純真的爛漫。

藍天之下的杏花是畫家的自然之愛，也是藍色的眷戀，同時隱藏著擺脫憂鬱命運的無限訴求。但深受病魔困擾的梵高，最後仍沒有擺脫被命運，1890年7月在自己畫過的麥地自殺，時年37歲。

在文森特·梵高短暫而絢麗的生命歷程裡，他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之一，正如他所說就是：“生活對我來說是一次艱難的航行，但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潮水會不會上漲，及至淹沒嘴唇，甚至會漲得更高呢？但我將奮鬥，我將生活得有價值，我將努力戰勝，並贏得生活”。

梵高是平凡的人，但是他卻用他的不平凡創造了最好的作品。他的向日葵以及眾多作品，是他用靈魂賦予的，用生命創作的，這就是梵高，偉大而傳奇的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