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少女死後，天津城內竟出動軍警為其送葬，她們究竟是什麼人

1916年6月1日，天津城的街道兩旁站滿了圍觀的人群，一列出殯的隊伍正從他們的身前慢慢走過，人群中不時發出悵然的嘆息，一些百姓還流下了眼淚，甚至連當時的民國政府高官也掩面嘆息。

而這列出殯的隊伍也不簡單，當時兩口棺材都是用八抬大轎抬著的，其前後還有天津地區的軍警保駕護航，相信大家一定覺得這是哪位權貴的靈柩，然而這兩位逝者其實是一對不滿二十歲的姐妹。

那麼她們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為何會擁有如此隆重的葬禮，百姓和民國政府高官們又為何會為她們流淚呢？

南皮雙烈女碑拓本

一、二女落入魔窟

這件事還要從這兩姐妹的父親開始講起，她們的父親名叫張紹庭，本是南皮人士，從小家境便十分貧寒。在清朝末年的時候，中原地區兵亂不斷，張紹庭無奈之下只得隻身逃難到了天津。

在抵達天津城之後，他有幸被一家瓷器店的金姓老闆收留，他十分感激金老闆。和他一起打工的還有一位名叫王寶山，隨著時間的推移，金老闆想在二人之中選擇一位做女婿，王寶山看出了金老闆的想法，便處處殷勤小心，對金老闆的女兒十分細心，金老闆看出他為人狡猾，而張紹庭卻老實忠厚，在工作的時候也十分賣力，金老闆也對張紹庭十分滿意，便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他，並懇請他在自己去世之後繼續經營這一店鋪。

清朝末年的商鋪

不久之後金老闆因病去世，張紹庭便成為了這家店的掌櫃，他和夫人也生下了二女三男五個孩子。本來一家人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但是八國聯軍的到來徹底打亂了他們的生活軌跡。那些殘忍的侵略者在天津城內無惡不作，張家的瓷器鋪也被洗劫一空。

失去了生活來源的張紹庭在天津城內舉目無親，還要擔起養家餬口的責任，無奈之下他只得去做了一名人力車伕，做著最底層的工作，拿著最少的工資，已經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的張紹庭努力的工作賺錢。

可是生活總是不盡人意，一天他在外出的時候被人偷了車，在一次失去了經濟來源的他一邊忍著淚水嚥下了生活的苦，一邊必須要支付給車行老闆一筆高昂的賠款，這讓張紹庭再一次陷入了絕望之中。

民國時期的人力車伕

未來的路張紹庭不知道該怎麼走，想要找當地的警察來找回車也是如痴人說夢般的不現實。

對張紹庭來說，當時的天津城已不再是往日安靜祥和的天津城了。身後的國家被打得支離破碎，身前的百姓橫屍遍野。

在多重打擊下他染上了重病，此時的他急需一筆錢來挽救他的生命和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庭，他不想這麼死去，他更不想讓自己的妻子和五個孩子在這亂世中獨自生存無依無靠。他的鄰居戴富有找上了門。

不知是否是老天爺看他太過可憐，給他派來個救兵；還是依然向他伸出惡手。

這個戴富有在當時的天津城內是有名的混混，整日遊手好閒靠做一些坑蒙拐騙、販賣人口、的勾當為生，張紹庭看不上他的為人，因此兩家來往極少，這次戴富有主動前來倒讓張紹庭吃了一驚。

不過他畢竟不好直接將戴富有趕走，便詢問他此行的目的，沒想到戴富有竟是來為自己的兒子和侄子提親的。他說自己很早就知道張紹庭家中有兩位千金，如今大女兒麗姑也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小女兒春姑雖然剛剛十三歲，但是也已經可以定親了。

民國時期的婚書

他家的兒子和侄子與張家兩位女兒的年紀相仿，而且尚未定親，因此他便希望張紹庭能夠答應這兩門親事。他還說自己聽說了張紹庭現在的處境，不但家徒四壁，而且還要賠付給車場一大筆錢。戴富有還承諾說只要張紹庭同意這件事情，戴家就會立即拿來聘金，這就可以幫助張紹庭度過難關了。

張紹庭本來對於戴家人的品行十分反感，但是在戴富有的層層引誘之下，又聽說戴家願意交付聘金、幫助他渡過難關之後，他也產生了動搖。為了還上眼前的債務和繼續生活的希望，張紹庭便答應了這門親事，把次女張春姑聘給戴富有長子為妻。

之後戴家果然送來了聘金，這讓張紹庭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不過他的身體卻沒有好轉，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張紹庭的夫人金氏失去了依靠，每日以淚洗面，只求未來的生活自己能和兒女們可以健康生活。可是事實真的如金氏所願嗎？

在張紹庭病重的這段時間裡，戴家人表現得十分殷勤，每天為了張紹庭和兩個女兒的事情跑前跑後，在張紹庭去世之後還幫助金氏操辦了他的後事，這讓孤兒寡母們很是感激且放下了對戴家的一切戒備之心。

戴富有則趁勢提出要他們搬到戴家去住，金氏覺得兩家既然要做親家，這樣也沒什麼不可，便答應了下來，滿心期待著兩個女兒搬過去之後過得幸福健康。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卻讓她心愛的兩個女兒徹底墜入魔窟。

民國時期的婚禮

二、二女服毒身亡

在剛剛到戴家的日子裡，戴富有為了讓金氏和兩個女兒放心，囑咐戴家人對待她們要細心些。於是他們便假意照顧著，這讓不知此事的金氏頗為欣慰。不過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金氏逐漸感到戴家的不對勁。

第一是她在戴家並沒有看到過未來女婿的身影，按理說戴家人應該趁此機會讓年輕人培養感情，但是他們住進來很多天了，戴家卻一直沒有這個意思。

而且戴富有的妻子這幾天還一直勸她儘早改嫁，這顯然不是一位親家應該說的話。金氏的心裡埋下了顧慮的種子。偶然一天，金氏在經過女兒房間的時候，聽到裡面有人在教自己的孩子唱小調，她立足聽了許久，才聽出這是妓院裡丫頭們用來招客唱的小調。

這讓她的情緒徹底地爆發了，她終於明白了戴家人為子侄娶妻為假，他們的真實目的是想把自己的兩個孩子賣到妓院裡。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自責到無法呼吸，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戴富有的陰謀。

金氏決定連夜帶著孩子們逃走，不過就在他們剛剛離開不久，戴家人就追了上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將他們抓了回去，還狠狠地鞭打了大女兒麗姑，她淒厲的叫聲引來了街坊鄰居，看不過眼的他們選擇報警，這才讓戴家人稍稍收斂了行為。

在警局審訊的時候，金氏說明了戴家人以娶妻為名欺騙自己和兩個女兒的事蹟，希望警局能夠嚴懲戴富有。不曾想戴富有早已打點好了警局上下，又以當初和張紹庭簽下的契約為由，最終警方居然判處金氏母女犯下了逃婚罪草草結案，之後便讓戴富有將她們帶回去了，這一裁決讓金氏悲痛欲絕。

民國時期的法庭

回到戴家之後，戴富有的行為舉止變得更加放肆無禮，他不但繼續命人教張家姐妹唱妓院中的小曲，甚至還對這兩名名義上的兒媳婦動手動腳，這讓麗姑和春姑感到十分絕望。

此時她們二人已經知道了自己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命運，想到未來幾乎每一天都要遭到戴家非人的待遇，大女兒麗姑有是個性格剛烈的姑娘，便橫下心用死來告訴他們自己的決心，她含著眼淚告訴妹妹春姑她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到妓院中做窯姐，這會讓張家的名譽蒙羞。不過以她們的能力想要逃走也是很困難的，如今留給她們的只有自盡這一條路了。

於是在這天晚上，麗姑含著眼淚抱著妹妹，與這個不公的世界告別。隨後偷偷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火柴和煤油，她聽說火柴頭裡含有紅磷，如果將它們和煤油一同服下的話，人就會中毒死去，於是她們兩個人趁著母親睡著之後，麗姑先自己吞下了火柴頭和煤油，之後又勸妹妹照做。

民國時期的火柴

兩人在服毒之後很快便感到腹中劇痛難忍，她們的叫聲也引來了母親金氏和鄰居們，有經驗的鄰居在看到煤油和火柴之後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趕緊去拿來了大量的清水，並讓姐妹二人喝下，說這樣做就可以救回性命。

春姑本來已經接過了水，但是在麗姑的呵斥下她終究還是沒有喝下，最後兩姐妹就這樣壯烈地死在了戴家。而麗姑在臨死前也說出了她們自殺的理由，在場的人聽到後無不動容。

三、南皮雙烈女風光大葬

在張氏姐妹死後的第二天，這件事便傳遍了天津城的大街小巷，人們無不為這兩名勇敢的女孩子感到痛惜和尊敬，並對戴家人的惡行嗤之以鼻。

隨著社會輿論的不斷髮酵，這個故事也傳到了天津地區高階官員的耳朵裡，其中就包括晚清大臣張之洞的長子張權。和張紹庭一樣，張之洞也是南皮張氏的一員，張權認為張家二女的行為彰顯了南皮張氏的氣節，所以他不能對這起案件坐視不理。

清末名臣張之洞

於是他找來了同在天津的張曾歇，希望他能夠幫助自己重新處理這個案子。此人不但也是南皮張氏成員，而且在晚清歷任浙江巡撫、督察院都御史等職，在天津官場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在商議之後，張曾歇很快就和其他南皮張氏成員取得了聯絡，並共同向天津高等審判廳施壓，希望他們能夠重新審理這一案件。

當時南皮張氏在華北地區是名門貴族，天津審判廳自然不敢坐視不理，他們立即派人重新閱讀相關的卷宗，還聯絡警方抓捕戴富有等涉案人員。不過此時的戴富有早已聽到了風聲，在警方趕到戴家的時候這裡早已人去樓空。

雖然戴富有沒有到庭，但是法院還是很快就給出了新的審判意見，他們不但抹去了張氏姐妹逃婚的罪名，還給戴富有安上了不少罪名，這也讓兩姐妹的名節得以保全。

在恢復了她們的名譽之後，南皮張氏的族人們又在天津城內為他們舉辦了盛大的葬禮，也就是文章開頭提到的那一幕，後來兩姐妹被送到城西明代費宮人的墓側，還建祠立碑，碑文更是由後來出任民國總統的徐世昌所撰寫，至今此碑依然有跡可循。

南皮雙烈女碑

雖然在當時的百姓看來，張氏姐妹已經獲得了難得的殊榮，她們的葬禮更是風光無限，但是這些並不能改變兩名花季少女慘死的結局。她們在最好的年紀本應有更多的選擇，但是她們卻選擇了保全自己和張家的名譽而壯烈犧牲。警局對於戴富有的包庇讓她們最終不得不走上絕路。

更重要的是，當時她們本可以挽救自己的生命，但是她們對於名節的看重讓她們最終選擇拒絕鄰居們的施救，這雖然給她們帶來了烈女的名號，但這和生命相比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這也能夠看出舊社會封建思想對於女性的摧殘。

封建社會對於女性的束縛和規矩多的數不勝數，落後的社會習俗與腐敗的政府官員，間接地害死了兩個花季少女。

南皮張氏雖然最後為兩姐妹出了頭，但是他們想得卻是為自己的家族裝點門面，這也讓兩姐妹成為了他們的宣傳工具，他們對於這對姐妹並沒有絲毫憐憫，這也令人感到心寒。這也能看出當時的政府高官多麼的冷漠。

如果當時的警察官員沒有被戴富有的錢財買通，而是秉公執法，那麼張氏姐妹的命運會不會就此改變？如果當時的政府取締了包辦婚姻，張氏姐妹是不是就會尋找到自己的愛情婚姻，幸福地生活下去？

不過這起案件也有好的一面，在雙烈女案發生後，民國政府開始重新審視包辦婚姻的弊端，開始找尋女性在婚姻裡不受平等對待以及婚姻不幸福的根源。這對於自由婚姻的推廣產生了積極的意義，只不過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注：

本文關於南皮雙烈女案的相關史實內容，參考自《津門七大奇案之南皮雙烈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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