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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是誰的詩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是誰的

由 古典詩詞賞析 發表于 人文2021-06-04

簡介《紅樓夢》裡,林黛玉說她不喜歡李商隱,可是無論從心思上還是才情上來看,這倆人都好像啊,黛玉最出彩的情節之一正是“葬花”啊,而商隱的詩歌中,也常常流露出“葬花”的氣質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是誰的詩句

提到李商隱的詩,讀者們或許都會有一個很直觀、很概括式的印象,那就是商隱詩晦澀難懂,主旨隱幽,並且還大量使用典故,光是明白他詩作的表層意思就已經要大費周章了。

但這其實只是商隱詩歌的一個“輪廓式”特點,在這個特點裡,還有五言、七言之分。商隱的七言詩,尤其是那些秀句連篇的無題和七律,的確是難懂的,有很多作品甚至到現在還有爭論。不過,他的五言詩,卻完全是另一個樣子,既很少用典故,也不會很晦澀,甚至許多都用的是淺顯易懂的通俗俚語,一讀就能明白。比如他的《憶梅》,“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再比如他的《樂遊原》,“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總結下來就是,李商隱詩歌有三個特點,其一,七言(尤其是律詩)詩晦澀難懂;其二,五言詩語淺深情;其三,無論是晦澀的還是淺顯的,他的詩歌幾乎都有更深層的寓意,初讀不懂,而讀懂以後卻恍如被他的詩歌擊中內心深處,不得不為之感動了,這也就是網路上常說的那句,初讀不知詩中意,讀懂已是詩中人。

今天我們就來讀一首經典的商隱五言詩,看看這貌似淺顯的文字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深情呢。

落花

唐 李商隱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

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稀。

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唐武宗會昌年間,晚唐政局在“牛李黨爭”的漩渦中迎來了喘息,李黨賢相李德裕得到皇帝信任,開始主政。商隱自從與李黨鉅子涇原節度使王茂源之女成婚後,便深陷黨局之中,他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李黨的一份子,甚至被牛黨人士目為背叛之人,更在牛黨當政之時處處遭受排擠和打壓,這是他一生政治悲劇的根源。

而會昌年間,他政治生涯中僅有的曙光,也將因另一悲劇而從他身上溜走。會昌二年,商隱在李黨的擢拔下,再次出任秘書省正字,這是一個品階不高,但前景非常光明的職位,有點類似於明清時期的翰林,是通往中樞要職的必經之路。但是,好運在此時戛然而止,商隱的母親於會昌二年冬離世,他不得不離職丁憂,而他政治生涯中最有利的時間視窗,也就悄然關上了,此後,他再沒有機會接近政治中心了。而在這幾年賦閒時間裡,與他一同中進士的,或是當年同在秘書省的同僚,也是升官的升官,發達的發達。他便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度過了這幾年鬱鬱寡歡的時光。為母丁憂的第二年,商隱攜家往永樂(今山西芮城縣)寄居,這首落花詩便作於閒居永樂之時。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起首二句便將客散後的寥落感濃濃寫來,心境之寥落,更兼落花之亂飛,而客散後的失落獨處更是加重了這種悲愁的心境。從心境到處境,我們都能感受到,詩人是縈繞在一種黯然神傷的意緒中。

首二句有兩個“點”值得細細品味,一個是前後句內容之間的聯絡,一個是詩人的注意力。如果認為前後句之間,是單純的意象羅列,或簡單的借物起興,那這兩句便乏善可陳,只是眼前平景,道出了一個平常的暮春景象而已。而整首詩多讀幾遍之後,我們竟在這兩句中讀出了一種“有情”的“因果關係”,詩人明明是在說,友人們都散去以後,連花兒們也離開枝梢,撲撲亂飛了,像是花兒也不留戀自己,都跟隨著朋友們離開了。而這也正是詩人心境之寫照。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我們也能讀出,當友人們還在的時候,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落花;而友人們散去後,他才訝異地注意到那絢爛又夢幻的景象。既震驚又傷感,既感嘆落花的繽紛絢爛,又哀傷於它的離去。

像是突然從某個映象中看到了自己,他恍然間覺得,這世界怎麼會有另一樣東西,同自己的命運如此相似,他看落花,就好像落花在看自己,他們身世飄零,同命相憐。他們痴心向春,執著而又深摯,一片芳心,不死不休,卻又只能在落寞飄零中委身泥土,不被世間接納。

而從這恍然間的痴想中回過神後,一股濃濃的落寞,襲上心頭。詩人仍在高閣上悵望著。

“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稀。”到了二、三聯,詩人已將自己的身世際遇等同於撲撲亂飛的落花了。他同情落花,也就是在可憐自己,他對落花一片悲憫,也就是在傷感於自己的身世際遇了。他站在高閣上,看著這繽紛絢爛的落花,有一些,飛到了紅塵陌上,有一些,在斜陽的照耀下回旋亂舞。最終,它們都委身泥土,化身香丘。

(行文至此,我不禁生出一個疑問。《紅樓夢》裡,林黛玉說她不喜歡李商隱,可是無論從心思上還是才情上來看,這倆人都好像啊,黛玉最出彩的情節之一正是“葬花”啊,而商隱的詩歌中,也常常流露出“葬花”的氣質。曹雪芹為啥要讓黛玉說出她不喜歡李商隱這番話呢?《葬花吟·節選》,“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泥淖陷渠溝。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只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花落人亡兩不知。”商隱這首《落花》和黛玉這首《葬花》,真乃神合也!)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商隱看著這些委身溝壑的落花,他怎麼忍心掃呢,在他眼裡,落花也是有感情、有生命的呀。掃去落花,不正像埋葬自己的青春年華一樣嗎?他不忍心掃,也不忍心看地上的落花了,他巴望著那些仍殘存在樹梢上的花兒們,莫再落了,他巴望著命運的疾風驟雨能緩和一些啊,他痴痴地巴望著,樹上的花兒卻越來越稀少。

這第三聯啊,一股濃濃的憐物又自憐的情感,將詩情推向了搖盪人心的境界,每每讀來,令人斷腸。而尾聯兩句,卻還能在此情感上推進一層,更進一步,表明詩人對命運的期許,對這個世界的痴望,真當是芳心一片,不死不休。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花兒們,將一片芳心委任春風,它們迎著東風綻放,希望以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將春天裝扮的絢爛多姿。但最終,它們的命運卻不可逃避地走向飄零,走向凋落,飛來飛去,襲人衣裾。這和詩人自身的命運多麼相似啊。詩寫至此,你已經很難分清,商隱到底是在寫落花,還是在寫他自己。或者你也不想分清了,你已經沉浸在這種對命運的無情和無奈中,兀自神傷了。

清代王士禛在《帶經堂詩話》中說:“詠物之作,須如禪家所謂不沾不脫,不即不離,乃為上乘。”單純從技法上來說,商隱詩已經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而從“情感”的角度來說,從思想寄寓的角度來說,這首詩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詠物詩,而堪與最經典的那一批詩歌媲美了。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政治失意時,李商隱寫下絕美落花詩,深情又執著,頓成詠物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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