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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評論|周蘇婕《空心愛》:都市凝視下的家庭原生性

由 中國青年作家報 發表于 人文2023-02-01

簡介被消解掉的母親與被原生的女兒《空心愛》八篇小說裡關注了女孩的成長和步入社會後的愛戀,其中包括離異的父親,生病的女兒,重逢的好友,以及由陌生走向友誼的姐妹

盲人摸象的作者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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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駱力言

微信編輯:張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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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蘇婕新出的小說集《空心愛》中,我看到疼痛像蝴蝶般劃過每一個人物的臉龐,它們隱隱約約地從人物的嘴中脫逃,又爬滿每一張黑夜裡的溼床;在每一刻頓默裡生長出腿腳,刺撓著每一塊器官。

周蘇婕筆下的每個女性身上都爬滿了這些離離即即,若隱若現的蝴蝶,她們是大型都市裡的浮萍,潛在水底的根好奇又懼怕地纏在一起,卻在暴雨後扯裂,傷痕累累地觀望著彼此。這就是短篇小說《空心愛》的開頭,瑤瑤的屍體和圍在旁邊的三個女人及一個男人,他們凝視著彼此,痛苦全部收攏在視線中,心臟一樣隱隱起伏。

  都市的凝視與反省

情在接上都市的骨後便縱橫參差起來,在酒杯交錯和車門關合之間,不安頓感,不確定性就這樣生出來,彷彿脫莢的豌豆。《空心愛》裡繽紛的女性群像,燈紅酒綠裡的吉賽爾,嫁給渣男的賈賈,被浮華淹沒的美女作家,迷失掉自我的夢嬌,與大叔戀愛的大學生莞熙,她們年輕貌美,沉浮如溺水的幼獸,企圖在這座繁華里拽住些什麼,卻最終被繁華後的夜色淹沒。

她們都是受害的,在這片水泥森林中。我們無法批判她們的對錯,她們的身體主動或被動地暴露在這些水泥和男性面前,沒有選擇的餘地,被凝視著。都市越繁華,它的凝視就越是尖銳冰冷。一旦她們走向年老,當年的美貌反噬就越是殘忍。可即使是退而求其次的賈賈和劉平也無法善終,賈賈選擇與一個帥氣的花花公子結婚,她知道無法完全拴住一個人,便只能選擇單向的傾慕,忍受著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劉平因為身板單薄,沒有像吉賽爾那般招引男生喜歡的身段,她將作為女性的生機都壓在她白領的裝束下。對同性的妒忌,對生活窘迫的愁苦,都淤積在她平癟的身體中。都市的凝視將女性的生命力都壓迫在精緻的妝容下,美豔的裙褶裡,幼嫩的面板內和嫵媚的舉手投足中。漂泊在大城市的青年,尤其是女性,在面臨吃住就業的硬壓力外,還有來自年齡、情感和同性的軟壓力。周蘇婕所寫的這些畸形的愛戀中,女性無聲的失意和落寞裡,無不靜靜地吟訴這軟而輕盈的悲痛。

正如《漂亮的女作家》裡年輕時風光,老去時蒼白落寞的錢漾和選擇與渣男成婚,卻一生靜美的賈賈,《防狼小隊》中的初時青澀,而後活出自我的爭爭和情場得意,卻終迴歸婚姻的夢嬌,其實誰也不是誰的贏家,她們都是受害的。而在淺薄的愛的流向裡,指向的是婚姻裡的動盪和失信。

  被消解掉的母親與被原生的女兒

《空心愛》八篇小說裡關注了女孩的成長和步入社會後的愛戀,其中包括離異的父親,生病的女兒,重逢的好友,以及由陌生走向友誼的姐妹。著眼於家庭與感情的四篇小說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即是母親的缺位。母親的缺位體現在母親形象在作品中被孤立出來,《盲人摸象》中一個沉浸在亡女陰影下的家庭,母親父親與小女都以自己的方式緬懷長女,家庭成員各有自己的新歡舊愛,生活各異,彷彿同一間屋子內的三個陌生人。在這裡母親的角色被消解了,只剩下一些刻板的符號,主婦,圍裙,暴躁。而《溏心爸爸》和《隱形備胎》則都是一種厄勒特克拉情結的延伸,母親被提及只在於情節邏輯性的要求,並沒有對文字產生作用。直到《一個女人的死亡之謎》,母親被作者突然抬高卻也只限於她的死亡需要作為女兒向父親展開報仇,在這裡母親的作用似乎終於被作者回想起來,但可惜最終在這裡母親的死亡也成了主人公與父親感情糾纏的工具。

上述種種有關母親形象被消解的情況,反映出來的是當代家庭的不確定性,家庭的動盪。周蘇婕在這裡主要著眼於母親的失去,父女情感的糾纏。主人公通常是鮮活的女兒,目睹著父親失去妻子,迎接不同的年輕女子。她們在孤獨與壓抑下成長,缺乏安全感,情感上受父親與同齡人的影響,感情觀上頗有現代的意味。她們更願意接受成熟穩重的師長的關懷,更願意以一種麻木去面對離異和失去。她們感情混亂,不斷更換的戀愛,都有著父母破裂的婚姻的影子,她們對愛情沒有明確的意識,她們在情人身上找尋父親的身影,在愛情中尋找親情。這是周蘇婕在人與人關係中挑出的一根觸角,她細膩地將女兒們的情感寫出來,她們的自我懷疑,情感中的困惑,她們的沉思。周蘇婕著眼的是這樣一個群體,她們遭受著原生家庭的苦難,卻無法直接訴說,只能在成長後在都市中張開她們的羽毛,索取更多他者的愛戀。

原生性的病態貫穿了整本書,正如骨灰盒,溏心蛋和雞湯等意象串聯著一個個故事。主人公無不充滿著執念,為著曾經沒有得到的物事而尋找替代物。尤其是《溏心爸爸》和《一個女人的死亡之謎》中的莞熙,她所表現出來對父親的仰慕,將父親放進心中,為了要父親開心而取名Abigail。以及《溏心爸爸》中大叔和莞熙,林威和小情人的這種對位結構,將一種少女傾慕發揮到最大充盈整個文章。但更能體現的是,在莞熙和大叔的相處部分幾乎都是莞熙透過大叔折射對父親執著的愛戀。而在《一個女人的死亡之謎》中,這種原生的病態被極大地撐開,女兒為父親熬了四年的雞湯,寫了四年的小說為解開母親死亡之謎。這種前溯性的情節安排,將女兒對父親的恨與愛發揮到極致。其實厄勒特拉克情結在許多文學作品中都很常見,但不應被擴大為整個故事情節,特別是被用來過度地抒情和回想,這樣會導致小說角色幾乎都成了一種為了表演而偏執的工具人,甚至偏執也是僵硬的,正如文中不斷提及的原生家庭,已經是被描繪得過於血淋淋和蒼白。而且小說角色中過多的沉思回溯,對話的情感過強,不僅無法成功塑造出父親和女兒的深層形象,還由於全篇感情色彩過重,反而容易讓文字結構混亂。

消解掉母親的不僅僅是題材,更是由於當代婚姻愛慾的動盪性,但是過多將母親角色消解反而會減弱情節的撕扯和戲劇性。而被原生病態化的女兒,則是婚姻動盪後產生的惡果。但隨後被放大的病態,也是作者一種藝術理性不足的體現,情感過於濃烈會影響文字結構和人物塑造,甚至會影響文字意義的傳達。

《空心愛》作為周蘇婕的第一本小說集,文筆尖銳直接卻稍有稚嫩,文字結構完整但還需要加強文段情節的分佈安排。然而已經能看出周蘇婕對當代都市的觀察之深刻和細膩,對於題材發現之敏銳,期待周蘇婕之後的書寫,希望能夠看到她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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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核: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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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核:周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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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周蘇婕她們母親父親莞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