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佑58歲做父親，他說好在沒有錯過

文 | 乙弘

對羅大佑來說，四海為家、以夢為馬，是他58歲前的真實生活寫照。但是58歲開始，這個著名的“浪子”倦鳥知返，回了家……

羅大佑是華語樂壇上最獨一無二和神秘的存在。他是無數人心目中的音樂才子、精神領袖，創作了《童年》《明天會更好》《戀曲1990》等無數首久唱不衰的名曲；由於不苟言笑、不隨波逐流，羅大佑也是很多人眼中的“異類”。當年和張艾嘉戀愛時，他聲稱“不婚”；後來和李烈結婚，羅大佑又堅持“丁克”。他早年離開臺北，30多年光陰流轉，曾在19個城市落腳，然後又接連逃離……

57歲的時候，羅大佑還是單身一人。所有人都認為大半輩子都沒安定下來的他，人生多半要蓋棺論定了。但時隔6年，63歲的羅大佑帶著他的最新專輯《家（Ⅲ）》與歌迷見面時，卻笑容滿滿地聲稱：“我已經當爸爸5年了！做音樂我不敢給自己打分，但做爸爸，我是及格的！”

做爸爸這些年，比之前58年都笑得多

2017年7月底，羅大佑來北京宣傳新專輯《家（Ⅲ）》，這是記者第二次採訪他。緊身牛仔襯衫、窄腳九分褲，因為昨晚睡得很飽而氣色很好，面前的羅大佑，看起來比7年前要年輕、明朗和健談得多。想起7年前的春天第一次採訪他，黑衣黑褲大墨鏡，那時他已和李烈離婚6年，但看樣子仍未走出離婚陰影。當時問他如果遇到合適的女人，還會結婚嗎？羅大佑沉默半晌，一臉嚴肅地說：“不可能！結一次婚就夠了！再說結婚不就是為了要孩子嗎？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孩子！”

然而，羅大佑的專輯《家（Ⅲ）》的封面，就是他們一家三口，走在臺灣宜南某個鄉村小島上。照片上的小姑娘叫Gemma， 2012年8月15日出生，是羅大佑和太太Elaine的女兒，今年5歲。

誰能想到，羅大佑會在臨近花甲之年做爸爸？誰又能想到，這個曾經只談音樂不談感情的男人，如今成了朋友、家人甚至記者眼中的絮叨大叔？因為無論走到哪裡，羅大佑都會大談育兒經，他總是驕傲滿滿地說：“女兒一定是我這輩子最滿意和珍視的作品！”

記者玩笑一般重提他舊日的不婚話題，羅大佑先是故意賴賬，說他絕對沒說過那麼糟糕的話，然而很快他就笑著自嘲：“誰能想到我羅大佑，會有這樣的‘下場’？但是你知道嗎？我做爸爸這5年，比之前58年都笑得多！糟糕，我又想她了怎麼辦？”語調溫柔，笑容滿面，三句話不離女兒，這個男人真的是羅大佑嗎？

很多人眼中的羅大佑，是這個樣子的：家境優渥，學醫出身，卻半途走上了音樂之路；他以創作型歌手的身份出道，很快就成了在臺灣備受追捧的大腕明星，但在事業最好時，他卻選擇離開臺灣，開始滿世界流浪；他愛過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張艾嘉，與同樣才貌兼備的演員、製片人李烈結婚又離婚，他才華橫溢卻也桀驁不馴，他對事業無比專一和熱愛，但在感情上，卻又有點兒浪蕩不羈。

“四海為家，我這種就是浪子。習慣了，這輩子，肯定不會為了某個人安定下來的。” 7年前羅大佑的這句話還言猶在耳，如今他哈哈大笑：“男人嘛！活到多少歲都喜歡信口開河！”

2010年夏天，羅大佑與在香港從事金融行業的Elaine戀愛，對方比他小13歲。Elaine是圈外人，欣賞他但不盲目崇拜，喜歡他卻不會黏著他和懷疑他，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讓他舒服和自在。“很奇怪，和她在一起後，慢慢地覺得不用到處跑了。走多遠都覺得香港的家最溫暖，因為她在那裡。”羅大佑說，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然後是某天和女友聊天，羅大佑突然感嘆了一句：“如果我們早一點兒遇見，是不是現在連孩子都有了？”Elaine接過他的話，說：“現在生的話，也還來得及吧！畢竟，我才只有44歲！”

“她雖然比我年輕了十幾歲，但44歲已經不是適合懷孕當媽媽的年紀了！但是她居然輕飄飄地說‘只有44歲’，我很震驚，也有點兒感動……”羅大佑說，然後Elaine接著說：“這個年紀想要孩子，的確是有點兒遲了。但是不努力試試，怎麼知道遲不遲？”羅大佑接過她的話：“OK！那就試試吧！”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久後，羅大佑在上海的個人演唱會上大聲宣告，他和女友正準備做試管嬰兒。

過後有人問他，為何要那麼高調地宣佈這件事？羅大佑的回答很文藝：“人生走了大半，倦鳥已準備歸巢。如果巢中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這歸途，應該不會那麼孤獨淒涼！”

有人說羅大佑年過半百突然想做爸爸，是因為很愛Elaine，想成全她當媽媽的願望；也有人說羅大佑向來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做出任何選擇也都不足為奇。他說，就是突然想當爸爸了。

把生孩子提上日程後，羅大佑向Elaine求婚。“既然我們準備要孩子了，那就要步入教堂！”兩人的身體狀況都不錯，適合做試管嬰兒手術。但這條路，57歲的羅大佑和44歲的Elaine，註定走得不輕鬆。

整整半年時間，羅大佑和妻子去了很多地方，香港、臺灣、北京和曼谷。最終，他們選擇了北京的一家醫院，前前後後花了30萬元，Elaine終於成功懷孕。

妻子懷孕期間，羅大佑推掉了所有工作陪伴在旁。“但她居然沒什麼妊娠反應。心態平靜，手腳靈活，照樣上班幹活兒。”相反是此前一直到處走的他，那段時間卻平靜了下來。妻子懷孕期間，他開始寫歌，某個陽光普照的午後，羅大佑寫下這樣的歌詞：“給我個溫暖的/滿懷著溫暖的 /不願紛爭的家庭 /讓窗外有藍天 /綠草也如茵再來點白雲……”這首歌就是後來的專輯主打歌《家（（Ⅲ）》，溫情脈脈地寫出了一個即將當父親的男人的心態。

懷著激動和緊張的心情，羅大佑終於迎來了女兒Gemma的出生。2012年8月15日，香港，58歲的羅大佑榮升父親。“雖然這個‘產品’是早早計劃好的，可是當它變成一個人來到我身邊，我還是很不知所措和震驚的！”羅大佑說，關於怎樣做父親，他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還要努力學習和改變。

有人問他，58歲做父親是不是太遲了？羅大佑說：“是有點兒遲了，但所幸沒有錯過。”

如何和“人生中第一個新新人類”相處，是一門學問

可能是因為孩子來得太遲，而他單身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太久了。“因為她是我人生中第一個碰到的新新人類嘛，會哭、會笑、會踢腿。這樣一個活生生的‘產品’，我真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在產房第一次看見女兒，那小小的一團血肉，皺巴巴的很難看。羅大佑手足無措，碰都不敢碰。

但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從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要當個好爸爸的準備。“為什麼男人就不能換尿布呢，為什麼男人就不能幫老婆餵奶呢，都要學的。”羅大佑說，從產房看到女兒開始，他就已經準備好和天下男人一樣，學習當好一個有耐心的爸爸。

好在適應的時間並不長，太太從醫院回到家的第一晚，羅大佑一夜沒睡，精神抖擻地守在她身邊。她打個哈欠，他都會嚇一跳。換尿布、餵奶、把她抱在懷裡……這些他從來沒做過的事，竟然也手到擒來。“換成別人家的小孩，我一定做不來。我想這應該就是血緣的神奇與溫暖吧！”羅大佑說。

有了女兒後，羅大佑改變了很多。從冷酷變得溫柔，從寡言變得囉嗦，是成為父親的天然，而有些習慣的改變，他是刻意的。比如他要做的第一個功課，就是讓自己從明星變成“一般人”。羅大佑開始去超市和菜市場、搭公交車，他討價還價，蹲下來和店老闆聊天。羅大佑說，有了女兒後，他覺得需要把自己訓練成平常人，保持一顆平常心。“因為做父親無所謂身份地位，你擺架子、擺臭臉都沒用的呀！”

有孩子前，羅大佑十幾年裡都藉助安眠藥才能入睡。孩子一歲半時，他把安眠藥徹底戒掉了。因為白天要陪女兒，陪她看電視、玩兒遊戲，她剛走路時緊緊跟在她身後，走得穩當後又得陪她不停地跑圈圈……“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其實是上天派給爸爸的最好催眠神曲！”羅大佑說。

女兒3歲前，一家人都住在香港。羅大佑會說粵語，但說得不是很好。“我經常去各地演出，但我怕她忘記爸爸這個人，所以我在家時就自編兒歌跟女兒溝通，我想讓她知道：她身邊一直有一個不是講話而是以唱歌的方式跟她溝通的人。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她會從心底明白：‘噢！這人就是我爸爸！’”

女兒的出生，對羅大佑的改變是翻天覆地的。他說：“以前就是死活不想要，但是真的生下了她後，你會越來越覺得，雖然一直是你在付出，但你能從這個付出裡，感到由衷的自豪和快樂。”

以前，羅大佑在音樂房裡時，誰來了都不能打擾。但是女兒出生後，他變得沒有一點兒原則。“爸爸！我餓了！”“爸爸！你給我講故事！”“爸爸！我要尿尿！”一開始，羅大佑說：“你過半個鐘頭再來找爸爸，爸爸現在要做事情。”但是女兒根本不幹，她需要的是“馬上！”馬上陪伴、馬上傾聽、馬上愛……羅大佑自嘲：“難道她知道她爸爸很老，所以哪怕半個鐘頭都不能等，非得‘馬上’？好吧！我馬上！”

羅大佑變得溫柔、有耐心，逢人就說女兒的各種趣事。“我自己也沒發現，有孩子後能改變這麼多，不過好像也蠻值得的。” 羅大佑剖析自己的改變，他年輕時恰逢社會動盪不安，所以那時看人看事都比較悲觀，不想結婚也不想要孩子。等真的有了女兒後，他卻突然變得正常、開朗和樂觀。

羅大佑坦言，雖然自己年紀不小，但做父親還是新手，所以他也會向一些優秀家長和老師討教，如何做到既嚴格又不教條，能收放自如地教育孩子。他說：“老實說，我也無法對女兒來硬的，但太軟一定會被她吃定，太兇又怕對她性格造成傷害。”但因為妻子多扮“白臉”，所以他不得不更多地扮演“黑臉”。前不久，因女兒不肯好好坐下吃飯，羅大佑板著臉對她說：“到牆壁那兒去罰站！”原本想著讓她站15分鐘，但還不到5分鐘，他就不忍心了。

女兒遺傳羅大佑的音樂細胞，從小就愛唱愛跳。她從3歲時就開始學鋼琴，因為她真的很喜歡。不過羅大佑並沒有親自教導，而是請了老師。他說：“指導她我肯定會發火，所以還是讓別人教的好。”

女兒最愛聽的歌是《戀曲1990》，兩歲時就能完整地唱下來。“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怎麼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麼溜走/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羅大佑說，每當他看著女兒哼唱這首歌，看著她烏溜溜的黑眼珠和天真無邪的笑臉，他都會眼眶溼潤，會覺得沒有什麼比成為父親更讓他驕傲和滿足的。

願她喜歡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喜歡她

“家是人類最小的單位，裡面擁有最多的愛，這種單位就叫家。”2017年7月，63歲的羅大佑釋出新專輯《家（Ⅲ）》時，這樣闡釋他對“家”的理解。這是他入行30多年來，第三次釋出以《家》命名的專輯。1984年，羅大佑釋出《家》專輯，他的家是父母的家，那時他唱家園故土，唱年輕時惱人的愛情；2004年釋出《家（II）》專輯時，他的家是成年後自己闖蕩出來的家，這個家孤獨冷清，只有他一個人；時隔多年，羅大佑再婚，做了父親，他的家終於成為大多數人眼中的樣子：熟悉的土地、舒服的環境，還有親近的家人。“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有女兒啦！”

在這張專輯鍾，羅大佑專門為女兒寫了首歌《童話愛情》：“哪天成長的你，和年邁的我，將怎麼回到現在這良辰美景，我們註定相依為命”。這字字句句，乍一聽很是心酸，但細品之下，卻滿是一個父親的柔情與關心。羅大佑說，當初他錄這首歌前所未有的緊張。雖然觀眾只有妻子和女兒，但這個在樂壇叱吒數十年的男人，卻十分謹慎侷促。“擔心她聽不懂、不喜歡，而且唱到這首歌時，我就會想到再過三四十年，那時我不在了，她將會和誰在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

從來沒有那一刻，有了女兒後的每一天，那麼期望能活到100歲甚至天長地久。羅大佑說，女兒出生後，他戒菸戒酒，開始天天健身、早睡早起，每一天都努力保持最好的狀態。他也常常回想起早已離世的父母，想起自己最初創作《童年》的時候，他才突然覺得當時之所以能寫出那樣的歌，不是因為童年寂寥，而是因為自己一直備受父母的呵護、家人的寵愛，所以眼中才有那麼天真的童年。“一個人兒時幸不幸福，只看他用不用擔心意外、溫飽和不好的事情，如果他有閒心渴望早點兒下課和遊戲的童年，那他一定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羅大佑說，他在臺北度過了非常愉快的童年時光，所以他全家搬回臺北，想讓女兒和他一樣，擁有那麼幸福美好的童年時光。

羅大佑說，如今他和妻子努力為女兒營造的童年時光，也一如他的歌裡唱的那樣：“陽光下蜻蜓飛過來/一片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那一道彩虹……”

有了女兒後，才知道自己之前荒廢了那麼多時光。而為了不被女兒嫌棄，與她有更多共同的語言，羅大佑前不久還破天荒地註冊了Facebook和微博，面對粉絲的各種提問，他也極盡所能地回答。而只要一談到女兒，他就變得絮絮叨叨，被人戲謔為“大叔”。他還開通了只有年輕人才會註冊的“知乎”賬號，簽名是“哼唱歌曲的大伯”。參加節目時，他不再一副酷酷的表情，而是會和年輕人一起玩兒，嘟嘴賣萌學自拍，發現好玩兒的自拍軟體就秒變小學生，求人教導，然後回到家就興致勃勃地和女兒一起玩兒。這是羅大佑現在的日常生活寫照。

羅大佑教育女兒有兩大目標。第一，人們喜歡她；第二，她對自己的人生滿意。儘管女兒剛滿5歲，但羅大佑已經替她找好了小學。至於她將來從事什麼職業，是當醫生還是歌手，羅大佑都不會管。他唯一的期望，是女兒能效仿他走萬里路，體驗不同人生，看見這世界的千姿百態和海闊天空。

記者問他希望女兒將來成為怎樣的人？羅大佑說：“深深地喜歡這個世界，也被這個世界深深地喜歡。”

如今在羅大佑眼中，幸福是什麼？他笑著說：“我的幸福就是女兒啊！”他頓了頓又說，“幸福是可以不笑不鬧，平靜祥和的。幸福是一種持久的感受，幸福一定跟身邊的人有關！”

願每一個人都能因為身邊的人，深深地喜歡這個世界，也被這個世界深深地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