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設計行業和相聲行業的六個相似之處

“規劃設計”是一個統稱。一般來說包括建築設計、城市規劃、城市設計、景觀設計等行業。

我在規劃設計行業幹了二十年，甲方、乙方以及各類公司都呆過。

相聲我是從小就聽，2005年郭德綱火了之後聽得更多。

最近忽然發現，這倆行業雖然表面上完全不同，但是在某些方面還挺相似。總結起來大概有以下六點。

1.門檻低

郭德綱說過，相聲行業門檻低，能說話就行。說相聲的原來幹什麼的都有，比如廚子、司機、維修工等。

設計行業貌似需要大學文憑，實際上也是魚龍混雜。

中國大學教的規劃設計課程，和實際使用嚴重脫節。就算是大學本科畢業，到公司也得從頭學起。

所以有些公司活兒多的時候，人員不夠，又為了節省成本，就招一些專業不對口，薪酬要求不高，但能畫圖的人來幹活。

頭幾年行業火的時候，很多人都往裡湊。學美術的，學三維動畫的，學計算機的，學平面設計的，等等。

2.講究師承

相聲講究師承門派，這是一種過去傳下來的，具有江湖氣的保守做法。沒有師承的人會被同行歧視。當了師傅的人，只傳授自己的徒弟。算是一種行業保護主義。

規劃設計倒是不太講究師承門派，但是都靠大師或者大公司來給自己臉上貼金。

我在德國上學的時候，學校想招一個助教。當時美國次貸危機引發全球經濟問題，德國也受影響不好找工作。一個助教的職位100多人應聘。

最後招的這個在英國福斯特事務所幹過。福斯特是大師啊！這哥們逢人必然提自己這段經歷，估計學校招他也是因為這個。

回國後我曾經和一個奧地利人合作過。這人在扎哈事務所工作過。也是天天拿出來吹。而且這孫子不是個好鳥，來中國就為掙錢。娶了箇中國老婆，但是看不起中國。

這傢伙不好好幹活，在辦公室還內鬥得不亦樂乎。中間從公司滾蛋了一段時間後還腆著臉回來。

說句題外話，和老外接觸多了你就發現，這幫東西真是什麼玩意都有。

3.講究包裝

看看頭些年那些相聲大師，甭管段子好不好笑，出來派頭十足。幾十年不說相聲，仍舊到哪兒都是老藝術家。

規劃設計公司也是，甭管業務水平怎麼樣，派頭一定得做足了。

公司領頭的人員到哪兒都必須氣場強大。不管是長頭髮、長鬍子、白頭髮、古裝什麼的，能來都來，一出場自帶BMG，鎮住甲方。

還得會自我炒作。國際競賽獲獎也可以，參與某重大工程也可以。只要稍微沾一點邊就說全是自己的功勞。這招對外可以震懾甲方，對內可以忽悠員工。

還有的冒充外企。很多聽起來像外國名的規劃設計公司，根本沒有外國人，撐死了老闆是個外籍華人，或者有某國的永居卡。有的公司在國外認識幾個大學生就敢說自己是國際事務所。

相聲有角兒，一個角兒帶起一個班子。規劃設計行業也有角兒。

某個在國外混了多年的所謂“大師”，國內又認識幾個地方領導，那就夠了。或者投幾個標吹噓一下，把名氣搞起來，就可以帶著一堆設計師去全國騙了。

相聲的角兒至少還得攢底。設計公司的角兒壓根就靠吹。這些“大師”吹完了牛喝完了酒，拿到專案丟給幾個實習生瞎畫，轉頭奔赴下一個酒局。

3.壓榨人有一套

相聲行業過去講究“三年學徒，兩年效力”。郭德綱頭些年天天說這個。那意思既然我教給你能耐，你就得給我免費打工。

設計行業更甚。從學校就開始了，大學老師做專案都找學生畫圖。手裡握著權利就可以讓學生免費打工。做完專案能分給學生仨瓜倆棗的已經算有良心的老師了。

畢業之後就更別提了。規劃設計行業從面試階段就試探你的底線，談話永遠圍繞“你能力還不夠，我們這兒能幫你提升”來進行。

圖畫得夠多了說你證沒考，證考了說你管理經驗不足。反正總有辦法。說白了就是為了壓價。

規劃設計行業的企業大多數生存困難，甲方那邊要錢難，所以轉頭壓迫設計師。豈止是“三年學徒兩年效力”啊，基本是“一輩子學徒一輩子效力”。

各種壓榨的手段我就不細說了，知乎上一搜一大堆，絕對是這個行業的勸退良藥。

在我工作過的各類企業中，發現外企反倒相對規範，壓榨程度低一些。

這倒不是因為外企有多心善。我認為首先國家對他們監管得比較嚴，不太好亂搞。其次中國大多數甲方都崇洋媚外。外企的錢相對好掙，可以給員工多喝點湯。

4.內卷嚴重

郭德綱說：同行是冤家，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從這個話裡能看出相聲行業的內卷。

設計行業裡，公司和公司，同行和同行，沒有不卷的。

很多年前我就見到有公司號稱不要設計費，免費做前期。估計是想先把甲方圈住了，再要後續階段的活。

問題是這麼做讓其他公司怎麼報價？

這幾年行業不好了，壓價風氣更甚。大多數公司都在玩命舔甲方，價格一壓再壓，甚至倒貼也要討好，就為了保持關係。

公司之間卷，設計師之間更卷。

很多年前就有設計公司內部組成團隊PK，一個專案下來，自己先分成幾波人內部競標。

還有的為了討好甲方，一個專案做幾十個上百個方案，做一個就挑毛病做一個就挑毛病，讓你自己PK自己。玩死設計師一個算一個。

說白了就是打自己嘴巴哄甲方開心，這和大街上吞寶劍的有什麼區別？

頭些年規劃設計內部各個專業還分得比較清楚。這幾年行業不好，失業的多了，給了設計公司更多的機會挑人。不需要看能力多強，就看誰便宜，誰能卷。

一個設計師，最好能做規劃、建築、景觀、效果圖等所有的事，還最好能喝酒跑商務管理團隊。一個專案最好一個人就能幹下來，這樣老闆才最划算。

你要是嫌累，外邊有的是人沒有工作。

問題是不管你怎麼壓榨員工，往往決定一個專案的根本不是設計品質。有時候是公司領導和甲方關係，有時候是甲方內鬥是否影響你。你把一幫設計師卷死，也未必能左右得了專案。

5.價格沒譜

說相聲的是娛樂行業，價格因人而異。沒名氣的三五十塊一場甚至不給錢；有名氣的上百萬打不住。

設計行業也是啊。設計公司的價格，天上一腳底下一腳，從來沒有嚴格標準。

你認識人，來頭大，你就可以多要價。你關係一般，來頭小，就得忍受先免費幹活。有的時候這兩種公司出的成果水平差不了多少。

前幾年以華夏幸福為首的一批開發商搞產業新城。淨找架子大來頭大的公司，動不動幾百萬上千萬做一個策劃或者規劃。

這純粹是為了演戲給地方管理部門看，告訴他們我們重視這個專案，有誠意。規劃花錢多做得漂亮，相關部門往上報也有面子。

架子拉的大也利於融資。跟能融到的錢相比，設計師這點費用根本不算什麼。

你要是架子小不知名，又榜不上大開發商。你就踏踏實實喝風吧。

甲方耍你個遛夠，給你一壺醋錢，還保不齊哪年給。這你還得陪著笑臉巴結他們，讓幹嘛幹嘛。

6.抄襲嚴重

相聲段子你說我也說，互相抄隨便用。同一個笑話誰都能拿來用。在臺上說說就過去了，被抄襲的就是有錄音也沒那個精力去告。

設計更是，國內的大街上時不時就能看到抄襲國外的建築，這屬於常態。

對沒實施的專案抄襲就更多了。有的設計師自己都不做方案，直接拿上草圖讓效果圖公司的人給拼湊數字模型。

中國這麼大，你在這兒作的專案，我在另外一個地方抄。等你發現保不齊好多年過去了，你上哪兒找我去？而且我也不是全抄，稍微改改就可以說是我自己的了。你有那功夫維權麼？

結語：

以上只說了六點，其實規劃設計這行業的毛病多了去了。

這個行業我幹了很多年，見證了從火得不行到現在什麼也不是。

行業的弊病在最好的時候就埋下了伏筆，到滑坡的時候各種缺陷越發明顯。

隨著國家發展方向的調整。這個行業以後不會變好，只會更糟。

本文作者：城市叢談（KKND2080）。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