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遺忘之晉

晉國古都博物館，座標山西曲沃，或許不該這樣冷清。

畢竟，找尋晉的文明，要從這裡開始，沉聲靜氣才是它的節奏。

面前的牆上，佈滿了“晉”字的演變過程，文字和影象在這裡相互激盪，晉的先民們手拿兩支箭射向太陽，一路奔跑去追逐永恆。

晉是現在山西的簡稱，這裡曾是古唐國。西周時成王“桐葉封弟”，只是孩童們的一言玩笑，唐叔虞就成了這裡的諸侯王，命運好像有時也很隨意，隨意到一片樹葉也能講訴這久遠厚重的故事。

古老的晉水於是為它命名，晉國的歷史隨之奔騰千里。

我們的目光停留在青銅鳥尊面前，鳳鳥一回眸、小鳥相偎依，安靜的時光隨即流動起來。畫面中出現的晉侯燮父，驕傲地抬著頭，目光堅定 ，正如這微昂的鳥首，直對蒼穹。蓋上刻有的九字銘文：“晉侯乍向太室寶尊彝”，寫出了這裡最初的文明曙光。

一件件鏽蝕的青銅器物，追著光，帶我們來到諸侯爭霸的春秋時期。晉楚爭霸是其主旋律，比起楚的魚米之鄉，晉的自然條件當然稱不上優越，內外皆有山川阻隔、閉塞其間。幸好，境內古老的汾河水在太行山和呂梁山之間，嘩啦啦地一路向南，形成了足以媲美關中的肥沃盆地，地肥水美間晉的脈絡開始蔓延、舒展。

層層疊疊的山脈彼此交錯，一代代的紛爭激烈上演，“曲沃代晉”終用武力劈開了那段主脈，延伸出更有生命力的高峰，直至晉文公站在這裡傲視天下。

磨損的車輪，見證了文公十九年的逃亡歲月，曾經閱盡人間冷暖。我想，當年會盟臺上手拿酒杯的霸主，一定飽含熱淚地拜祭過腳下的黃土吧。

因為晉特殊的地形，非常容易形成強大的割據勢力，同時又因為其內部不是單一的平原，又造成了山西內部的分裂。

奪取了正統地位的晉侯們，為了防止別人效仿，開始排斥公族、重用外姓人，形成了六卿輪流執政的局面，最終三家分晉拉開了戰國的序幕，汾河流域從此紛爭不斷。

於是趙一路向北定都太原，韓、魏跌跌撞撞地跑出山西、走向中原，全然地拋開這裡，頭也不回，走向外面更開闊的天地。曾經鋒芒逼人的刀劍，如今，只能靜靜地陪伴在它們的主人身邊，偶爾寒光一閃。

晉的發源地漸漸沉寂下來，再也沒有發出聲響，只是山川依舊。

從此，在時間和空間的交錯中，三晉大地上繁華交織著冷清，一路向我們走來。

走出博物館，天上的雲隨意地飄過，我站在路邊，極力想從這裡尋找出一些什麼…… 是的，他們的面孔、語言、姿態都好像透著堅毅和自信，眼神一交融，忽然分不出了彼此。

一座座沉睡的晉侯陵墓，在飛速行駛的高鐵上，一瞥而過，可是這裡的故事又怎能匆匆地一筆劃過，快與慢似乎在光影中交疊。

餘秋雨先生說過，“歷史，很容易被遺忘，卻又很難被徹底遺忘。”這裡終不該被遺忘，幸好，晉侯們的器物足夠驕傲，足夠書寫這段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