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酸儒愛謀士

⊙錢 晨

三國時期的曹操，有勇能謀，能文能武，被世人稱為“一代梟雄”。他之所以能成為魏王，除了他能征善戰、會用武將外，他還非常善於用謀士。那時候的謀士，基本上是文人出身。因為曹操也是一個文人，所以他非常愛人才，文人、謀士，自然高看一眼，厚愛一層。

但曹操出身濁流，跟宦官有關係，他殺伐果斷，非常痛恨那些裝孝做悌的酸儒。所以他手下眾多的謀士，郭嘉、苟彧、賈詡、程昱之輩，雖然他們都是文人，但都是兵家的底子，玩謀略的。如果你只是會讀四書五經，退不了敵兵，在曹操看來，那就是一堆垃圾，沒有大用。

所以，在曹操看來，文章也是戰鬥力。尤其是能把文章寫成千軍萬馬的文人，既是文才，也是將才，曹操非常愛惜。最著名的人物當是陳琳，他在為袁紹起草的討賊檄文裡，大罵曹操祖上，整個文章一氣呵成，酣暢淋漓，文采飛揚，感情激烈。在曹操看來，此文真能頂得上千軍萬馬。雖然陳琳把曹操祖宗八代大罵了一頓，不過曹操看重陳琳的才華，終究還是網開一面，不計前嫌，最終還是對他委以重用，可見曹操愛惜文人也是有選擇的。

但是，隨著曹操掃平群雄，統一北方，他對這些謀士的賞識標準發生了變化。這個時候，如果你僅僅能寫出一些好作品，僅僅能寫出幾篇有戰鬥力的文章，而不會拍馬屁，基本上就不大行了。所以後來，孔融死了，楊修死了，連半個文人崔琰也喪了命。這事，說起來有點冤。崔琰向曹操推薦過楊訓，曹操做了魏王，楊訓撰文拍馬，稱頌其功業和盛德。大約是寫得過了，士大夫們一起瞧不起他，也連帶著捎上了崔琰。崔琰取來那篇馬屁文字，看了之後，寫信給楊訓，說你的文章寫得還不錯，現在就得這樣寫。曹操知道之後，覺得崔琰其實是在諷刺他，一下子將他罰為徒隸，做苦工。沒想到這樣一來，崔琰反倒名聲大震，賓客盈門。曹操一氣之下，也把他給殺了。有人說，崔琰其實是冤枉的。冤就冤吧，誰讓你沒上一道表章，拍一下魏王的馬屁呢？

當然，楊訓是不會被殺的。因為他會拍馬屁。你想想，那個寫討賊檄文的陳琳，他辱及曹家的祖宗，後來歸順曹操倒也安然無恙。因為陳琳除了會在文章裡罵人，他拍馬屁也一樣精彩。為了拍曹操的馬屁，陳琳寫了《神武賦》，歌頌曹操，稱頌其東征烏丸的偉業，誇曹操神武奕奕，“單鼓未伐，虜已潰崩。”讓曹操很是受用。

曹操是個大奸雄，他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樣的人。群雄逐鹿時，你必須會寫戰鬥檄文，能為他出謀劃策。平定中原後，那些文人謀士，你就得會寫拍他馬屁的文章。而且，這拍馬屁的文章，寫的質量還不能低，倘若被曹操看出破綻來，弄不好，拍到馬蹄子上，腦袋多半是要搬家的。

濃濃的行道樹（水彩） 陳滿根 作

原創：錢晨

本文來源：閩南日報2020/08/11 星期二 第10版：文化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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