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樓:福州夏日的建築玄學

『福建的都市傳說裡，颱風再大，也越不過鼓浪嶼的鄭成功雕像、湄洲島的媽祖雕像、漳州的定風珠和福州的鎮海樓。有了它們，每一個過境的颱風都不如在太平洋肆虐時顯得那麼有威懾力。』

···

座標閩東 屏山頂峰

止步狂風 每當海面敲響警鐘

鎮海罩金鐘從烏雲到晴空

鎮海樓

來自平話

00：00 02：54

△鎮海樓-Freedom Plant Music

“不怕，我們福州有鎮海樓。“

每年臺風來臨的前夕，手機裡的預警資訊反覆響起，動車飛機停運，超市裡的麵包泡麵都被搶購一空，人心惶惶之時，這座屹立於屏山之巔的建築，總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昨晚，在超強颱風瑪莉亞來臨的前夜，鎮海樓的燈光再次亮起，人們在微博上紛紛轉發，“鎮海樓發出佛光，可以一戰了。“

△昨夜的鎮海樓。

在大部分福州人的心裡，鎮海樓對臺風來說就像一個禁止通行的標誌，有了它，所有的颱風總是繞行福州。lowlow、highlow、Rock sea·Low都是福州人對它對親切稱呼。

其實鎮海樓剛建成那會，和鎮海這功能還真沒多大關係。

那時朱元璋還當著皇帝，為了重建被元朝統治者毀掉的福州舊城，便委派駙馬爺王恭來到了虎糾，那是1371年。

待駙馬爺來了一看，拍板決定將北部的城牆從屏山下挪到山上去，自此一半的屏山留在了城內，另一半隻好去城外待著。

修好了城牆，這就需要一座能夠俯瞰全城的高樓，方便樓上的人員暗中觀察，於是徳藝雙馨的駙馬便參考福州威武軍門的樣子設計了樣板樓，並要求城內的7座城樓都照此修建。

所以，它的第一個名字並不如此炫酷霸氣——樣樓——和樣板房是沒多少差別。更悲傷的是，屏山也因此得到了一個磕磣的綽號：樣樓山。

△鎮海樓老照片

雖然名字挫了點，但它畢竟位於福州城之巔，從建成之日起，就成了閩江口眾多航船進出的標誌性建築，哪怕夜幕降臨、霧氣重重，只要找到鎮海樓的位置，也就是找準了進港的方向。

當時的鎮海樓下設有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七星缸，一個七星缸對應一座城門，哪個缸中沒了水，便說明哪座城門失火在即，缸中聖水的存在，寓意著福州城的全城平安。

也難怪郁達夫在登完屏山之後，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若在陰雨初霽，殘陽欲落的時候，去登高一望，包管你立不上十五分鐘，就會愴然而淚下，因為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唯有在這北門管鑰的越王臺上，感覺得最切。”

1970年，存在了20餘年的林森紀念堂被拆除，等待屏山的，將是長達36年的歷史空白，直到2006年11月。

歷時兩年多的重建，全新的鎮海樓於2009年1月24日正式對外開放，除了恢復昔日恢弘的建築架構，政府還特意請來了地理專家，在鎮海樓下重新設定了北斗七星缸卦陣。

鎮海樓有記無樓的歷史，至此終告結束。

600多個春夏秋冬裡，鎮海樓經歷了13次修繕，遺憾的是，每一次修繕過後，都因為雷擊、失火、颱風、人為拆除等各式不同的原因又再次被毀。終於在13年前，“龍王”颱風肆虐過福州後，鎮海樓的修繕被重新提上日程。

雖然鎮海樓歷史悠久，但關於它與颱風之間但奇妙關聯，卻是在2009年之後才開始的。

鎮海樓修繕完成之後，有人提出了“鎮海樓可以鎮住颱風”的說法，例舉了在鎮海樓修繕完成後的幾年，颱風都沒有正面登陸福州的例子作為佐證。由此，鎮海樓與颱風的民間傳說在每年臺風來臨時，都會被髮酵一次。

△圖片來自微博@菩提守望

2015年，颱風蘇迪羅在福州掀起了狂風暴雨，地下通道被雨水灌成了泳池， 窗戶被震得嘩嘩作響，窗外的狂風呼嘯著，似乎下一秒就會衝破窗戶。

斷水斷電的颱風天裡，新聞的熱門話題有兩個，一個是被水完全浸泡的筷子豪情，而另一個，就是鎮海樓。微博上，一個民間賬號“福州鎮海樓”只憑簡單的三個字“正在鎮！”橫空登上了微博的熱門。

福建的都市傳說裡，颱風再大，也越不過鼓浪嶼的鄭成功雕像、湄洲島的媽祖雕像、漳州的定風珠和福州的鎮海樓。

有了它們，每一個過境的颱風都不如在太平洋肆虐時顯得那麼有威懾力。這條微博的轉發中，傳說中的另外三位也出現了，在虛擬的網路世界中，一切都是那麼的魔幻而真實。

最後，原本路徑直擊福州的蘇迪羅，在最後關頭朝西轉了個彎，晚上十點在莆田登陸。

在那之後的每個颱風天裡，鎮海樓都是人們心中不可多得的精神寄託。其實，若嚴格追究起來，似乎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鎮海樓與颱風之間的必然聯絡。可總在一些事上較真，倒是顯得不浪漫了一些。

城市在中國夢的追求中夜以繼日地運轉，颱風是它少有的節假日，新聞認為這是經濟學意義的城市停擺，巷中的老人們只覺得城市只是休憩了。公交停運寸步難行的日子裡，颱風是孤獨者的夢境，除了等待之外，只是消磨時光。手機沒電的時候，才擁有了與家人專心聊天的機會；超市歇業時，才敲開了隔壁那扇從不曾打過招呼的鄰居的門。

在昏暗的房間裡聽完窗外這首疲倦者的歌，於風暴中尋找粗茶淡飯的恬淡，在明日天空亮起時，做好準備再繼續投入到繁忙的生活中。

△圖片來自微博@小崽子劇場髒小白

若要說颱風的意義，那也許就是在它關上了一扇門的同時，又開啟了另一個世界的窗吧。傳說之所以為傳說，就在於人們賦予並願意相信它的超自然力，於鎮海樓而言，能夠在臺風天給人以安全感便足夠了。

至於邏輯通不通，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畢竟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