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傳奇：三傑勾結危社稷，晏子二桃殺三士

春秋傳奇：三傑勾結危社稷，晏子二桃殺三士

齊景公自平邱（今河南封丘）歸國，雖然懼怕晉國兵威，但一時受盟，已知晉無遠大之謀，遂有志復桓公之業。謂相國晏嬰曰：“晉稱霸西北，寡人稱霸東南，為何不可？”

晏嬰回答：“晉勞民而興建築，是以失諸侯。君欲圖霸，莫如恤民。”景公曰：“如何恤民？”

晏嬰回答：“省刑罰，則民不怨；薄賦斂，則民知恩。古先王春則檢查耕作，補其不足，夏則減少賦斂，助其不給。君為何不效法？”

於是齊景公除去煩刑，發倉廩以貸貧窮，國人感悅。於是征伐或禮聘於東方諸侯。徐國不從，乃用田開疆為將，率師伐之。大戰於蒲隧，斬其將嬴爽，獲甲士五百餘人。徐子大懼，遣使向齊求和。於是齊侯約郯子、莒子同徐子結盟於蒲隧（今江蘇睢寧）。徐以甲父之鼎賂之。晉君臣雖知，也不敢問。齊自是日強，與晉並霸。齊景公錄田開疆平徐之功。復嘉古冶子斬黿之功，仍立“五乘之賓”以表旌之。

田開疆復舉薦公孫捷之勇。公孫捷生得面如靛染，目睛突出，身長一丈，力舉千鈞。景公見而異之，遂與之俱獵於桐山。忽然山中趕出一隻吊睛白額虎來，老虎咆哮發喊，飛奔前來，徑撲景公之馬。景公大驚。只見公孫捷從車上躍下，不用刀槍，雙拳直取猛虎，左手揪住項皮，右手揮拳，只一頓，將那隻大蟲打死，救了景公。景公嘉其勇，亦使與“五乘之賓”。

公孫捷遂與田開疆、古冶子結為兄弟，自號“齊邦三傑”。挾功恃勇，口出大言，欺凌閭里，簡慢公卿。在景公面前，也以以爾我相稱，全無禮體。景公惜其才勇，亦姑容之。

時朝中有個佞臣叫梁邱據，專以先意逢迎，取悅於君。景公甚寵愛之。內則獻媚景公，以固其寵；外則結交三傑，以張其黨。當時陳無宇正厚施得眾，已伏移國之兆。那田開疆與陳氏是一族，異日聲勢相倚，為國家之患。晏嬰深以為憂，每欲除之，但恐其君不聽，反結了三人之怨。

忽一日，魯昭公以不合於晉之故，欲結交於齊，親自來朝。齊景公設宴相待，魯國是叔孫婼相陪，齊國是晏嬰相陪。三傑帶劍，立於階下，昂昂自若，目中無人。二君酒至半酣，晏子奏道：“園中金桃已熟，可命薦新，為兩君壽。”

景公准奏，宣園吏取金桃來獻。晏子奏道：“金桃難得之物，臣當親往監摘。”晏子領鑰匙去訖。

齊景公曰：“此桃自先公時，有東海人，以巨核來獻，名曰‘萬壽金桃’，出自海外度索山，亦名‘蟠桃’，植之三十餘年，枝葉雖茂花而不實。今歲結有數顆，寡人惜之，是以封鎖園門。今日君侯降臨寡人不敢獨享，特取來與賢君臣共之。”

魯昭公拱手稱謝。少頃，晏子引著園吏，將雕盤獻上。盤中堆著六枚桃子，其大如碗，其赤如火，香氣撲鼻，真珍異之果也。景公問曰：“桃實止此數乎？”

晏子曰：“尚有三四枚未熟，所發只摘得六枚。”

齊景公命晏子行酒。晏子手捧玉爵，恭進魯侯之前，左右獻上多桃，晏子致詞道：“桃實如鬥，天下罕有；兩君食子，千秋同壽！”

魯侯飲酒畢，取桃一枚食之，甘美非常誇獎不已。次及景公，亦飲酒一杯，取桃食訖。景公曰：“此桃非易得之物，叔孫大夫，賢名著於四方，今又有贊禮之功，宜食一桃。”

叔孫婼跪奏曰：“臣之賢，萬不及相國。相國內修國政，外服諸侯，其功不小。此桃宜賜相國食之，臣安敢僭？”

齊景公曰：“既叔孫大夫推讓相國，可各賜酒一杯，桃一枚。”二臣跪而領之，謝恩而起。

晏子奏道：“盤中尚有二桃，主公可傳令諸臣中，言其功深勞重者，當食此桃，以彰其賢。”景公曰：“此言甚善！”

即命左右傳諭，使階下諸臣，有自信功深勞重，堪食此桃者，出班自奏，相國評功賜桃。

公孫捷挺身而出，立於筵上而言道：“昔從主公獵於桐山，力誅猛虎，其功若何？”

晏子道：“擎天保駕，功莫大焉！可賜酒一爵，食桃一枚，歸於班部。”

古冶子奮然便出道：“誅虎未足為奇。吾曾斬妖黿於黃河，使君危而復安，此功若何？”

晏公曰：“此時波濤洶湧，非將軍斬絕妖黿，必至覆溺，此蓋世奇功也！飲酒食桃，又何疑哉？”晏子慌忙進酒賜桃。

只見田開疆撩衣破步而出道：“吾曾奉命伐徐，斬其名將，俘甲首五百餘人，徐君恐懼，致賂乞盟。郯、莒畏威，一時皆集，奉吾君為盟主，此功可以食桃乎？”

晏子奏道：“開疆之功，比於二將更自十倍。怎奈無桃可賜，賜酒一杯，以待來年。”

齊景公曰：“卿功最大，可惜言之太遲，以此無桃，掩其大功。”

田開疆按劍而言道：“斬黿打虎，小可事耳！吾跋涉千里之外血戰成功，反不能食桃，受辱於兩國君臣之間，為萬代恥笑，何面目立於朝廷之上耶？”言訖，揮劍自刎而死。

公孫捷大驚，亦拔劍而言道：“我等微功而食桃，田君功大，反不能食。夫取桃不讓，非廉也；視人之死而不能從，非勇也。”言訖亦自刎。

古冶子奮氣大呼道：“吾三人義均骨肉誓同生死，二人已亡，吾獨苟活，於心何安？”亦自刎而亡。

齊景公急使人止之，已無及矣。魯昭公離席而起曰：“寡人聞三臣皆天下奇勇，可惜一朝俱盡矣。”景公聞言嘿然，變色不悅。

晏嬰從容進言：“此皆吾國一勇之夫，雖有微勞，何足掛齒？”

魯昭公曰：“上國如此勇將，還有幾人？”

晏嬰回答：“籌策廟堂，威加萬里，負將相之才者數十人；若血氣之勇，不過備寡君鞭策之用而已，其生死何足為齊輕重哉！”景公意始釋然。

晏子更進觴於兩君，歡飲而散。諸葛孔明作《梁父吟》，正詠其事：“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裡。裡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冢？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一朝中陰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者？相國齊晏子。”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