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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紀年體之晉朝-公元313年

由 月白君468 發表于 人文2021-12-06

簡介晉平北大將軍、幷州刺史劉琨將討石勒,以輔國將軍、魏郡太守劉演領勇士千人,行北中郎將、兗州刺史,鎮廩丘

敗國喪傢什麼意思

晉孝愍帝紀元

(公元313年)晉建興元年 成漢玉衡三年 漢趙嘉平三年

春正月正旦,漢帝劉聰大會於光極前殿,使會稽公司馬熾著青衣行酒。光祿大夫長岑男庾珉、王俊等起而號哭,漢帝惡之。

丁未,有告庾珉等謀以平陽應晉平北大將軍、幷州刺史劉琨者,漢帝遂鴆會稽公司馬熾而誅庾珉、王俊。熾時年三十。熾初誕,有嘉禾生於豫章之南昌。先是望氣者雲“豫章有天子氣”,其後竟以豫章王為皇太弟。在東宮,恂恂謙損,接引朝士,講論書籍。及即位,始遵舊制,臨太極殿,使尚書郎讀時令,又於東堂聽政。至於宴會,輒與群官論眾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嘆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秘書監荀崧又常謂人曰:“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遭承平,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惠帝擾亂之後,東海專政,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

初,洛陽之未陷也,庾珉為侍中,直於省內,謂同僚許遐曰:“世路如此,禍難將及,吾當死乎此屋耳!”及是,竟不免焉。太元末,追諡曰貞。

漢帝復以所賜會稽國劉夫人為貴人,大赦境內殊死已下。立左貴嬪劉娥為皇后。漢帝將為皇后起䳨儀殿於後庭,廷尉陳元達諫曰:“臣聞古之聖王愛國如家,故皇天亦祐之如子。夫天生蒸民而樹之君者,使為之父母以刑賞之,不欲使殿屎黎元而蕩逸一人。晉氏暗虐,視百姓如草芥,故上天剿絕其祚。乃眷皇漢,蒼生引領息肩,懷更蘇之望有日矣。我高祖光文皇帝靖言惟茲,痛心疾首,故身衣大布,居不重茵;先皇后嬪服無綺彩。重逆群臣之請,故建南北宮焉。今光極之前足以朝群后饗萬國矣,昭德、溫明已後足可以容六宮,列十二等矣。陛下龍興已來,外殄二京不世之寇,內興殿觀四十餘所,重之以饑饉疾疫,死亡相屬,兵疲於外,人怨於內,為之父母固若是乎!伏聞詔旨,將營䳨儀,中宮新立,誠臣等樂為子來者也。竊以大難未夷,宮宇粗給,今之所營,尤實非宜。臣聞太宗承高祖之業,惠呂息役之後,以四海之富,天下之殷,尚以百金之費而輟露臺,歷代垂美,為不朽之跡。故能斷獄四百,擬於成康。陛下之所有,不過太宗二郡地耳,戰守之備者,豈僅匈奴、南越而已哉!孝文之廣,思費如彼;陛下之狹,欲損如此。愚臣所以敢昧死犯顏色,冒不測之禍者也。”漢帝大怒曰:“吾為萬機主,將營一殿,豈問汝鼠子乎!不殺此奴,沮亂朕心,朕殿何當得成邪!將出斬之,並其妻子同梟東市,使群鼠共穴。”時在逍遙園李中堂,元達抱堂下樹叫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也,而陛下殺臣。若死者有知,臣要當上訴陛下於天,下訴陛下於先帝。朱雲有云:‘臣得與龍逢、比干遊於地下足矣。’未審陛下何如主耳!”元達先鎖腰而入,及至,即以鎖繞樹,左右曳之不能動。漢帝怒甚。皇后劉娥時在後堂,私敕左右停刑,手疏啟曰:“伏聞將為妾營殿,今昭德足居,䳨儀非急。四海未一,禍難猶繁,動須人力資財,尤宜慎之。廷尉之言,國家大政。夫忠臣之諫,豈為身哉?帝王拒之,亦非顧身也。妾仰謂陛下上尋明君納諫之昌,下忿暗主拒諫之禍,宜賞廷尉以美爵,酬廷尉以列土,如何不惟不納,而反欲誅之?陛下此怒由妾而起,廷尉之禍由妾而招,人怨國疲,咎歸於妾,拒諫害忠,亦妾之由。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者也。妾每覽古事,忿之忘食,何意今日妾自為之!後人之觀妾,亦猶妾之視前人也,復何面目仰侍巾櫛,請歸死此堂,以塞陛下誤惑之過。”漢帝覽之色變,謂其群下曰:“朕比得風疾,喜怒過常。元達,忠臣也,朕甚愧之。”以娥表示元達曰:“外輔如公,內輔如此後,朕無憂矣。”易逍遙園為納賢園,李中堂為愧賢堂。及娥死,諡武宣皇后。

流民大將軍王如連年種穀皆化為莠,軍中大飢,其黨互相攻劫,官軍進討,各相率來降。如計無所出,歸於王敦。敦從弟稜愛如驍武,請敦配己麾下。敦曰:“此輩虓險難蓄,汝性忌急,不能容養,更成禍端。”稜固請,與之。稜置諸左右,甚加寵遇。如數與敦諸將角射,屢鬥爭為過失,稜果不容而杖之,如甚以為恥。初,敦有不臣之跡,稜每諫之,敦常怒其異己。及敦聞如為稜所辱,密使人激怒之,勸令殺稜。如詣稜,因閒宴,請劍舞為歡,稜從之。如於是舞刀為戲,漸漸來前。稜惡而呵之不止,叱左右使牽去,如直前害稜。敦聞而陽驚,亦捕如誅之。

晉西夷校尉向沈卒。涪陵多疫癘。蜀郡太守江陽程融、宜都太守犍為楊芬、西夷司馬巴郡常歆、都安令蜀郡常倉弘等,共推汶山太守涪陵蘭維為西夷校尉。時中原既亂,江東有事,救援無所顧望,融等共率吏民北出枳,欲下巴東,遂為大成將軍剿泐恭、費黑所破獲。

漢鎮東大將軍石勒遣徵虜將軍石虎攻輔國將軍、魏郡太守劉演於鄴三臺,鄴潰,劉演奔於稟丘,將軍謝胥、田青、郎牧等率三臺流人降於勒,勒以桃豹為魏郡太守以撫之。署鮮卑段末柸為使持節、安北將軍、北平公。末柸感勒厚恩,在途日南面而拜者三,自此以後,末柸常不敢南向溲焉,人問其故,末柸曰:“吾父在南。”其感勒不害己也如此。段氏遂專心歸附,自是王浚威勢漸衰。

夏四月丙午,晉皇太子司馬鄴在長安,奉晉懷帝司馬熾崩問,舉哀成禮。

壬申,晉皇太子司馬鄴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興”。以衛將軍梁芬為司徒,雍州刺史麴允為使持節、尚書左僕射、領軍將軍、西戎校尉、錄尚書事,雍州如故;太僕索綝遷前將軍、尚書右僕射、領吏部、京兆尹,加平東將軍,進號徵東將軍。尋又詔曰:“朕昔遇厄運,遭家不造,播越宛楚,爰失舊京。幸宗廟寵靈,百辟宣力,得從籓衛,託乎群公之上。社稷之不隕,實公是賴,宜贊百揆,傅弼朕躬。其授衛將軍,領太尉,位特進,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晉領軍將軍麴允性仁厚,無威斷,吳皮、王隱之徒,無賴兇人,皆加重爵,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楊像、扶風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皆徵鎮杖節,加侍中、常侍,村塢主帥小者,猶假銀青、將軍之號,欲以撫結眾心。然諸將驕恣,恩不及下,人情頗離,由是羌胡因此跋扈,關中淆亂。

時屬永嘉之亂,天下崩離,長安城中戶不盈百,牆宇頹毀,蒿棘成林。朝廷無車馬章服,唯桑版署號而已。眾唯一旅,公私有車四乘,器械多闕,運饋不繼。巨猾滔天,帝京危急,諸侯無釋位之志,徵鎮闕勤王之舉,故君臣窘迫。

漢鎮東大將軍石勒攻乞活晉前龍驤將軍青州刺史李惲於上白,惲敗,死之。勒將坑其降卒,見郭敬而識之,曰:“汝郭季子乎?”敬叩頭曰:“是也。”勒下馬執其手,泣曰:“今日相遇,豈非天邪!”賜衣服車馬,署敬上將軍,悉免降者以配之。晉大司馬王浚以乞活薄盛代為青州刺史。

晉平北大將軍、幷州刺史劉琨將討石勒,以輔國將軍、魏郡太守劉演領勇士千人,行北中郎將、兗州刺史,鎮廩丘。演斬漢將王桑,走趙固,得眾七千人。為石勒所攻,演拒戰,勒退。

晉鎮東大將軍司馬睿承製假前中書侍郎郗鑑為龍驤將軍、兗州刺史,鎮鄒山。時荀籓用李述,劉琨用兄子劉演,併為兗州,各屯一郡,以力相傾,闔州編戶,莫知所適。

晉帝司馬鄴徵吳國內史賀循為宗正,司馬睿又表為侍中,道險不行。以討華軼功,將封鄉侯,循自以臥疾私門,固讓不受。

晉振威將軍、梁國內史褚翜復為豫州司馬,督司州軍事。太傅參軍王玄代翜為郡。時梁國部曲將耿奴甚得人情,而專勢,翜常優遇之。玄為政既急,翜知其不能容奴,因戒之曰:“卿威殺已多,而人情難一,宜深慎之。”玄納翜言,外羈縻奴,而內懷憤。會遷為陳留,將發,乃收奴斬之。奴餘黨聚眾殺玄。梁郡既有內難,而徐州賊張平等欲掩襲之。郡人遑惑,將以郡歸平。司隸校尉豫州刺史荀組遣翜往撫之,眾心乃定。

漢帝遣車騎大將軍劉曜及司隸喬智明、武牙李景年等寇長安,命平西將軍趙染率眾赴之。時晉大都督麴允據黃白城,累為曜、染所敗。染謂曜曰:“麴允率大眾在外,長安可襲而取之。得長安,黃白城自服。願大王以重眾守此,染請輕騎襲之。”曜乃承製加染前鋒大都督、安南大將軍,以精騎五千配之而進。晉師敗於渭陽,將軍王廣死之。染夜入長安外城,晉帝奔射雁樓,染焚燒龍尾及諸軍營,殺掠千餘人,旦退屯逍遙園。麴允率眾襲曜,連戰敗之。曜入粟邑,遂歸平陽。

五月壬辰,晉帝以鎮東大將軍、琅邪王司馬睿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陝東諸軍事,大司馬、南陽王司馬保為右丞相、大都督陝西諸軍事。又詔二王曰:“夫陽九百六之災,雖在盛世,猶或遘之。朕以幼衝,纂承洪緒,庶憑祖宗之靈,群公義士之力,蕩滅兇寇,拯拔幽宮,瞻望未達,肝心分裂。昔周邵分陝,姬氏以隆;平王東遷,晉鄭為輔。今左右丞相茂德齊聖,國之暱屬,當恃二公,掃除鯨鯢,奉迎梓宮,克復中興。令幽、並兩州勒卒三十萬,直造平陽。右丞相宜率秦、涼、梁、雍武旅三十萬,徑詣長安。左丞相率所領精兵二十萬,徑造洛陽。分遣前鋒,為幽並後駐。赴同大限,克成元勳。”又詔琅邪王曰:“朕以沖昧,纂承洪緒,未能梟夷凶逆,奉迎梓宮,枕戈煩冤,肝心抽裂。前得魏浚表,知公率先三軍,已據壽春,傳檄諸侯,協齊威勢,想今漸進,已達洛陽。涼州刺史張軌,乃心王室,連旗萬里,已到氵幵隴;梁州刺史張光,亦遣巴漢之卒,屯在駱谷:秦川驍勇,其會如林。間遣使適還,具知平陽定問,雲幽並隆盛,餘胡衰破,然猶恃險,當須大舉。未知公今所到,是以息兵秣馬,未便進軍。今為已至何許,當須來旨,便乘輿自出,會除中原也。公宜思弘謀猷,勖濟遠略,使山陵旋反,四海有賴。故遣殿中都尉劉蜀、蘇馬等具宣朕意。公茂德暱屬,宣隆東夏,恢融六合,非公而誰!但洛都陵廟,不可空曠,公宜鎮撫,以綏山東。右丞相當入輔弼,追蹤周邵,以隆中興也。”

晉帝以散騎常侍南頓王司馬宗為平東將軍。駙馬都尉華恆為尚書,進爵苑陵縣公。

司馬睿表上軍將軍周札為寧遠將軍、歷陽內史,不之職,轉從事中郎。以周嵩為丞相參軍。

晉清河太守蔡豹避亂南渡,司馬睿以為振武將軍、臨淮太守。

晉奮威將軍陶侃遷龍驤將軍、武昌太守。時天下饑荒,山夷多斷江劫掠。侃令諸將詐作商船以誘之。劫果至,生獲數人,是西陽王司馬羕之左右。侃即遣兵逼羕,令出向賊,侃整陣於釣臺為後繼。羕縛送帳下二十人,侃斬之。自是水陸肅清,流亡者歸之盈路,侃竭資振給焉。又立夷市於郡東,大收其利。

晉安東參軍阮孚轉丞相從事中郎。終日酣縱,恆為有司所按,司馬睿每優容之。

晉邵陵內史戴邈為丞相軍諮祭酒,出為徵南軍司。戴邈字望之,戴淵弟也。少好學,尤精《史》《漢》,才不逮戴淵,儒博過之。弱冠舉秀才,尋遷太子洗馬,出補西陽內史。永嘉中,司馬睿版行邵陵內史。

司馬睿引中護軍、太子詹事祖納為軍諮祭酒。納好奕棋,王隱謂之曰:“禹惜寸陰,不聞數棋。”對曰:“我奕忘憂耳。”隱曰;“蓋聞古人遭逢,則以功達其道,若其不遇,則以言達其道。古必有之,今亦宜然。當晉未有書,而天下大亂,舊事蕩滅,君少長五都,遊臣四方,華裔成敗,皆當聞見,何不記述而有裁成?應仲遠作《風俗通》,崔子真作《政論》,蔡伯喈作《勸學篇》,史游作《急就章》,猶皆行於世,便成沒而不朽。僕雖無才,非志不立,故疾沒世而無聞焉,所以自強不息也。況國史明乎得失之跡,俱取散悉,此可兼濟,何必圍棋然後忘憂也!”納喟然嘆曰:“非不悅子之道,力不足耳。”乃言之於司馬睿曰:“自古小國猶有史官,況於大府,安可不置。”因舉隱,稱“清純亮直,學思沈敏,五經、群史多所綜悉,且好學不倦,從善如流。若使修著一代之典,褒貶與奪,誠一時之俊也。”睿以問記室參軍鍾雅,雅曰:“納所舉雖有史才,而今未能立也。”事遂停。然史官之立,自納始也。

晉會稽太守庾琛徵為丞相軍諮祭酒,卒官。子庾亮,庾冰、庾條、庾翼。

庾條字幼序。初避太宰府,遷黃門郎。翼字稚恭。風儀秀偉,少有經綸大略。

王隱,字處叔,陳郡陳人也。世寒素。父王銓,歷陽令,少好學,有著述之志,每私錄晉事及功臣行狀,未就而卒。兄王瑚,遊擊將軍,惠帝時為上官巳所害。隱以儒素自守,不交勢援,博學多聞,受父遺業,西都舊事多所諳究。

晉安東從事中郎劉隗雅習文史,善求人主意,司馬睿深器遇之。遷劉隗丞相司直,委以刑憲。時建康尉收護軍士,而為府將篡取之,丞相司直劉隗奏免護軍將軍戴淵官。世子文學王籍之居叔母喪而婚,隗奏之,晉王下令曰:“《詩》稱殺禮多婚,以會男女之無夫家,正今日之謂也,可一解禁止。自今以後,宜為其防。”東閣祭酒顏含在叔父喪嫁女,隗又奏之。廬江太守梁龕明日當除婦服,今日請客奏伎,丞相長史周顗等三十餘人同會,隗奏曰:“夫嫡妻長子皆杖居廬,故周景王有三年之喪,既除而宴,《春秋》猶譏,況龕匹夫,暮宴朝祥,慢服之愆,宜肅喪紀之禮。請免龕官,削侯爵。顗等知龕有喪,吉會非禮,宜各奪俸一月,以肅其違。”從之。丞相行參軍宋挺,本揚州刺史劉陶門人,陶亡後,挺娶陶愛妾以為小妻。建興中,晉丞相行參軍宋挺割盜官布六百餘匹,正刑棄市,遇赦免。既而奮武將軍阮抗請為長史。丞相司直劉隗劾奏曰:“挺蔑其死主而專其室,悖在三之義,傷人倫之序,當投之四裔以御魑魅。請除挺名,禁錮終身。而奮武將軍、泰山太守阮抗請為長史。抗緯文經武,剖符東籓,當庸勳忠良,暱近仁賢,而褒求贓汙,舉頑用嚚。請免抗官,下獄理罪。”奏可,而挺病死。隗又奏:“符旨:挺已喪亡,不復追貶。愚蠢意暗,未達斯義。昔鄭人斫子家之棺,漢明追討史遷,經傳褒貶,皆追書先世數百年間,非徒區區欲釐當時,亦將作法垂於來世,當朝亡夕沒便無善惡也。請曹如前追除挺名為民,錄妾還本,顯證惡人,班下遠近。”從之。南中郎將王含以族強顯貴,驕傲自恣,一請參佐及守長二十許人,多取非其才。隗劾奏文致甚苦,事雖被寢,王氏深忌疾之。

王含字處弘,王敦兄也,兇頑剛暴,時所不齒,以敦貴重,故歷顯位。

建興初,安東參軍孔愉始出應召。為丞相掾,仍除駙馬都尉、參丞相軍事,時年已五十矣。以討華軼功,封餘不亭侯。愉嘗行經餘不亭,見籠龜於路者,愉買而放之溪中,龜中流左顧者數四。及是,鑄侯印,而印龜左顧,三鑄如初。印工以告,愉乃悟,遂佩焉。

左丞相司馬睿承製,以吳國內史賀循為軍諮祭酒。循稱疾,敦逼不得已,乃轝疾至。睿親倖其舟,因諮以政道。循羸疾不拜謁,乃就加朝服,賜第一區,車馬床帳衣褥等物。循辭讓,一無所受。

時江東草創,盜賊多有,司馬睿思所以防之,以問于軍諮祭酒賀循。循答曰:“江道萬里,通涉五州,朝貢商旅之所來往也。今議者欲出宣城以鎮江渚,或使諸縣領兵。愚謂令長威弱,而兼才難備,發憚役之人,而御之不肅,恐未必為用。以循所聞,江中劇地惟有闔廬一處,地勢險奧,亡逃所聚。特宜以重兵備戍,隨勢討除,絕其根帶。沿江諸縣各有分界,分界之內,官長所任,自可度土分力,多置亭行,恆使徼行,峻其綱目,嚴其刑賞,使越常科,勤則有殊榮之報,墮則有一身之罪,謂於大理不得不肅。所給人以時番休,役不至困,代易有期。案漢制十里一亭,亦以防禁切密故也。當今縱不能爾,要宜籌量,使力足相周。若寇劫強多,不能獨制者,可指其縱跡,言所在都督尋當致討。今不明部分,使所在百姓與軍家雜其徼備,兩情俱墮,莫適任負,故所以徒有備名而不能為益者也。”睿從之。

王如餘黨涪陵李運、巴西王建自襄陽將三千餘家入漢中,於盤蛇便作山,晉材官將軍、梁州刺史張光疑其欲叛也,遣參軍晉邈率眾討之。運、建走保枸山,光遣軍攻破,殺之。建女婿楊虎保黃金山。

六月,石勒害兗州刺史田徵。是時,山東郡邑相繼陷於勒。

漢鎮東大將軍石勒將孔萇寇定陵,害晉兗州刺史田徵。晉青州刺史薄盛執渤海太守劉既,率戶五千降於勒。漢帝授石勒侍中、徵東大將軍,餘如故,拜其母王氏為上黨國太夫人,妻劉氏上黨國夫人,章綬首飾一同王妃。

段末柸任弟亡歸遼西,石勒大怒,所經令尉皆殺之。

烏桓審廣、漸裳、郝襲背晉大司馬王浚,密遣使降於石勒,勒厚加撫納。司冀漸寧,人始租賦。立太學,簡明經善書吏署為文學掾,選將佐子弟三百人教之。勒母王氏死,潛窆山谷,莫詳其所。既而備九命之禮,虛葬於襄國城南。

石勒謂右長史、中壘將軍張賓曰:“鄴,魏之舊都,吾將營建。既風俗殷雜,須賢望以綏之,誰可任也?”賓曰:“晉故東萊太守南陽趙彭忠亮篤敏,有佐時良幹,將軍若任之,必能允副神規。”勒於是徵彭,署為魏郡太守。彭至,入泣而辭曰:“臣往策名晉室,食其祿矣。犬馬戀主,切不敢忘。誠知晉之宗廟鞠為茂草,亦猶洪川東逝,往而不還。明公應符受命,可謂攀龍之會。但受人之榮,復事二姓,臣志所不為,恐亦明公之所不許。若賜臣餘年、全臣一介之願者,明公大造之惠也。”勒默然。張賓進曰:“自將軍神旗所經,衣冠之士靡不變節,未有能以大義進退者。至如此賢,以將軍為高祖,自擬為四公,所謂君臣相知,此亦足成將軍不世之高,何必吏之。”勒大悅,曰:“右侯之言得孤心矣。”於是賜安車駟馬,養以卿祿,闢其子趙明為參軍。勒以石虎為魏郡太守,鎮鄴三臺,封繁陽侯,食邑三千戶。

時晉大司馬王浚署置百官,奢縱淫虐,石勒有吞併之意,欲先遣使以觀察之。議者僉曰:“宜如羊祜與陸抗書相聞。”時張賓有疾,勒就而謀之。賓曰:“王浚假三部之力,稱制南面,雖曰晉籓,實懷僭逆之志,必思協英雄,圖濟事業。將軍威聲震於海內,去就為存亡,所在為輕重,浚之慾將軍,猶楚之招韓信也。今權譎遣使,無誠款之形,脫生猜疑,圖之兆露,後雖奇略,無所設也。夫立大事者必先為之卑,當稱籓推奉,尚恐未信,羊、陸之事,臣未見其可。”勒曰:“右侯之計是也。”乃遣其舍人王子春、董肇等多齎珍寶,奉表推崇浚為天子曰:“勒本小胡,出於戎裔,值晉綱弛御,海內飢亂,流離屯厄,竄命冀州,共相帥合,以救性命。今晉祚淪夷,遠播吳會,中原無主,蒼生無系。伏惟明公殿下,州鄉貴望,四海所宗,為帝王者,非公復誰?勒所以捐軀命、興義兵誅暴亂者,正為明公驅除爾。伏願殿下應天順時,踐登皇阼。勒奉戴明公,如天地父母,明公當察勒微心,慈眄如子也。”亦遺棗嵩書而厚賂之。浚謂子春等曰:“石公一時英武,據趙舊都,成鼎峙之勢,何為稱籓於孤,其可信乎?”子春對曰:“石將軍英才俊拔,士馬雄盛,實如聖旨。仰惟明公州鄉貴望,累葉重光,出鎮籓嶽,威聲播於八表,固以胡越欽風,戎夷歌德,豈唯區區小府而敢不斂衽神闕者乎!昔陳嬰豈其鄙王而不王,韓信薄帝而不帝者哉?但以知帝王不可以智力爭故也。石將軍之擬明公,猶陰精之比太陽,江河之比洪海爾。項籍、子陽覆車不遠,是石將軍之明鑑,明公亦何怪乎!且自古誠胡人而為名臣者實有之,帝王則未之有也。石將軍非所以惡帝王而讓明公也,顧取之不為天人之所許耳。願公勿疑。”浚大悅,封子春等為列侯,遣使報勒,答以方物。王浚之承製也,參佐皆內敘,唯司馬遊統出鎮范陽。統怨,陰叛浚,馳使降於勒。勒斬其使,送於浚,以表誠實。浚雖不罪統,彌信勒之忠誠,無復疑矣。

王子春等與王浚使至,石勒命匿勁卒精甲,虛府羸師以示之,北面拜使而受浚書。浚遺勒麈尾,勒偽不敢執,懸之於壁,朝夕拜之,雲:“我不得見王公,見王公所賜如見公也。”復遣董肇奉表於浚,期親詣幽州奉上尊號,亦修箋於棗嵩,乞幷州牧、廣平公,以見必信之誠也。

晉建威將軍、吳興太守、烏程縣侯周玘宗族強盛,人情所歸,司馬睿疑憚之。於時中州人士佐佑王業,而玘自以為不得調,內懷怨望,復為刁協輕之,恥恚愈甚。時鎮東將軍祭酒東萊王恢亦為周凱所侮,乃與玘陰謀誅諸執政,推玘及戴淵與諸南士共奉帝以經緯世事。先是,流人帥夏鐵等寓於淮、泗,恢陰書與鐵,令起兵,己當與玘以三吳應之。

七月,夏鐵已聚眾數百人,臨淮太守蔡豹斬鐵以聞。王恢聞鐵死,懼罪,奔於周玘,玘殺之,埋於豕牢。司馬睿聞而秘之,召玘為鎮東司馬,未到,復改授建武將軍、南郡太守。玘既南行,至蕪湖,又下令曰:“玘奕世忠烈,義誠顯著,孤所欽喜。今以為軍諮祭酒,將軍如故,進爵為公,祿秩僚屬一同開國之例。”玘忿於回易,又知其謀洩,遂憂憤發背而薨,時年五十六。將薨,謂子周勰曰:“殺我者諸傖子,能復之,乃吾子也。”吳人謂中州人曰“傖”,故云耳。贈輔國將軍,諡曰忠烈。子周勰嗣。周勰字彥和。

秋八月癸亥,晉殿中都尉劉蜀等達於揚州,宣新帝旨以琅邪王司馬睿為侍中、左丞相。

左丞相司馬睿拜長子司馬紹為東中郎將,鎮廣陵。司馬紹,字道畿。幼而聰哲,為睿所寵異。年數歲,嘗坐置膝前,屬長安使來,因問紹曰:“汝謂日與長安孰遠?”對曰:“長安近。不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也。”睿異之。明日,宴群僚,又問之。對曰:“日近。”睿失色,曰:“何乃異間者之言乎?”對曰:“舉目則見日,不見長安。”由是益奇之。

晉東中郎將司馬紹以溧陽令王舒為司馬。

陳留秀才蔡謨避亂渡江,東中郎將司馬紹引為參軍。

晉鎮東從事中郎卞壼為司馬紹東中郎長史。遭繼母憂,既葬,起復舊職,累辭不就。司馬睿遣中使敦逼,壼箋自陳曰:“壼天性狷狹,不能和俗,退以情事,欲畢志家門。亡父往為中書令,時壼蒙大例,望門見闢,信其所執,得不祗就。門戶遇禍,迸竄易名,得存視息,私志有素。加嬰極難,流寄蘭陵,為苟晞所召,恐見逼迫,依下邳裴盾,又見假授,思暫之郡,規得託身。尋蒙見召,為從事中郎,豈曰貪榮,直欲自致,規暫恭命,行當乞退。屬華軼之難,不敢自陳。軼既梟懸,壼亦嬰病,具自歸聞,未蒙恕遣。世子北征,選寵顯望,復以無施,忝充元佐。榮則榮矣,實非素懷。顧以命重人輕,不敢辭憚。聞西臺召壼為尚書郎,實欲因此以避賢路,未及陳誠,奄丁窮罰。

“壼年九歲,為先母弟表所見孤背。十二,蒙亡母張所見覆育。壼以陋賤,不能榮親,家產屢空,養道多闕,存無歡娛,終不備禮,拊心永恨,五內抽割。於公無效如彼,私情艱苦如此,實無情顏昧冒榮進。若廢壼一人,江北便有傾危之慮,壼居事之日功績以隆者,誠不得私其身。今東中郎岐嶷自然,神明日茂,軍司馬、諸參佐並以明德宣力王事,壼之去留,會無損益。賀循、謝端、顧景、丁琛、傅晞等皆荷恩命,高枕家門。壼委質二府,漸冉五載,考效則不能已彰,論心則頻累恭順,奈何哀孤之日不見愍恕哉!”司馬睿以其辭苦,不奪其志。

晉安東參軍張闓轉丞相從事中郎,以母憂去職。既葬,司馬睿強起之,闓固辭疾篤。優命敦逼,遂起視事。

晉丞相從事中郎張闓舉都水令史戴洋為丞相令史。

晉鎮東軍諮祭酒華譚轉丞相軍諮祭酒,領郡大中正。譚薦幹寶、範珧於司馬睿,乃上箋求退曰:“譚聞霸主遠聽,以求才為務;僚屬量身,以審己為分。故疏廣告老,漢宣不違其志;幹木偃息,文侯就式其廬。譚無古人之賢,竊有懷遠之慕。自登清顯,出入二載,執筆無贊事之功,拾遺無補闕之績;過在納言,暗於舉善;狂寇未賓,復乏謀策。年向七十,志力日衰,素餐無勞,實宜辭退。謹奉還所假左丞相軍諮祭酒版。”睿不聽。

司馬睿召幹寶為著作郎。幹寶,字令升,新蔡人也。祖幹統,吳奮武將軍、都亭侯。父幹瑩,丹陽丞。寶少勤學,博覽書記,有才器。

司馬睿引陸玩為丞相參軍。時王導初至江左,思結人情,請婚於玩。玩對曰:“培塿無松柏,薰蕕不同器。玩雖不才,義不能為亂倫之始。”導乃止。玩嘗詣導食酪,因而得疾。與導箋曰:“僕雖吳人,幾為傖鬼。”其輕易權貴如此。累加奮武將軍,徵拜侍中,以疾辭。王敦請為長史,逼以軍期,不得已,乃從命。

初,鄴城不守,中舍人荀邃隨籓在密。司馬睿召為丞相從事中郎,以道險不就。晉帝就加荀邃左將軍、陳留相。

軍諮祭酒薛兼遷丞相長史,兼甚勤王事,以上佐祿優,每自約損,取周而已。進爵安陽鄉侯,拜丹陽太守。

安東府舍人劉超為相府舍人。於時天下擾亂,伐叛討貳,超自以職在近密,而書跡與帝手筆相類,乃絕不與人交書。時出休沐,閉門不通賓客,由是漸得親密。以左右勤勞,賜爵原鄉亭侯,食邑七百戶,轉行參軍。劉超,字世瑜,琅邪臨沂人,漢城陽景王劉章之後也。章七世孫封臨沂縣慈鄉侯,子孫因家焉。父劉和,為琅邪國上軍將軍。超少有志尚,為縣小吏,稍遷琅邪國記室掾。以忠謹清慎為司馬睿所拔,恆親侍左右,遂從渡江,轉安東府舍人,專掌文檄。

晉尚書郎鍾雅避亂東渡,司馬睿以為丞相記室參軍,遷臨淮內史、振威將軍。鍾雅,字彥胄,潁川長社人也。父鍾曄,公府掾,早終。雅少孤,好學有才志,舉四行,除汝陽令,入為佐著作郎。母憂去官,服闋復職。東海王越請為參軍,遷尚書郎。

司馬睿軍諮祭酒周顗出為寧遠將軍、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尉、假節。

晉鎮東參軍陳頵補錄事參軍。參佐掾屬多設解故以避事任。頵議:“諸僚屬乘昔西臺養望餘弊,小心恭肅,更以為俗,偃蹇倨慢,以為優雅。至今朝士縱誕,臨事遊行,漸弊不革,以至傾國。故百尋之屋突直而燎焚,千里之堤蟻垤而穿敗,古人防小以全大,慎微以杜萌。自今臨使稱疾,須催乃行者,皆免官。”初,趙王倫篡位,三王起義,制《己亥格》,其後論功雖小,亦皆依用。頵意謂不宜以為常式,駁之曰:“聖王懸爵賞功,制罰糾違,斯道苟明,人赴水火。且名器之實,不可妄假,非才謂之致寇,寵厚戒在斯亡。昔孫秀口唱篡逆,手弄天機,惠皇失御,九服無戴。三王建議,席捲四海,合起義之眾,結天下之心,故設《己亥義格》以權濟難。此自一切之法,非常倫之格也。其起義以來,依格雜猥,遭人為侯,或加兵伍,或出皂僕,金紫佩士卒之身,符策委庸隸之門,使天官降辱,王爵黷賤,非所以正皇綱重名器之謂也。請自今以後宜停之。”頵以孤寒,數有奏議,朝士多惡之,出除譙郡太守。

司馬睿引武昌太守、寧遠護軍熊遠為主簿。熊遠,字孝文,豫章南昌人也。祖熊翹,嘗為石崇蒼頭,而性廉直,有士風。黃門郎潘岳見而稱異,勸崇免之,乃還鄉里。熊遠有志尚,縣召為功曹,不起,強與衣幘,扶之使謁。十餘日薦於郡,由是闢為文學掾。遠曰:“辭大不辭小也。”固請留縣。太守察遠孝廉。屬太守討氐羌,遠遂不行,送至隴右而還。後太守會稽夏靜闢為功曹。及靜去職,遠送至會稽以歸。州闢主簿、別駕,舉秀才,除監軍華軼司馬、領武昌太守、寧遠護軍。

時傳北陵被髮,司馬睿將舉哀,丞相主簿熊遠上疏曰:“園陵既不親行,承傳言之者未可為定。且園陵非一,而直言侵犯,遠近弔問,答之宜當有主。謂應更遣使攝河南尹案行,得審問,然後可發哀。即宜命將至洛,修復園陵,討除逆類。昔宋殺無畏,莊王奮袂而起,衣冠相追於道,軍成宋城之下。況此酷辱之大恥,臣子賓士之日!夫修園陵,至孝也;討逆叛,至順也;救社稷,至義也;恤遺黎,至仁也。若修此四道,則天下響應,無思不服矣。昔項羽殺義帝以為罪,漢祖哭之以為義,劉項存亡,在此一舉。群賊豺狼,弱於往日;惡逆之甚,重於丘山。大晉受命,未改於上;兆庶謳吟,思德於下。今順天下之心,命貔貅之士,鳴檄前驅,大軍後至,威風赫然,聲振朔野,則上副西土義士之情,下允海內延頸之望矣。”屬有杜弢之難,不能從。

時江東草創,農桑弛廢,丞相主簿熊遠建議曰:“立春之日,天子祈谷於上帝,乃擇元辰,載耒耜,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藉,以勸農功。《詩》雲:‘弗躬弗親,庶人不信。’自喪亂以來,農桑不修,遊食者多,皆由去本逐末故也。”時議美之。

晉帝徵用四方賢雋,徵振威將軍王導為吏部郎,鎮東長史刁協為御史中丞,鎮東參軍諸葛恢為尚書郎,司馬睿以經緯須才,皆上疏留之。

晉帝召鎮東典兵參軍王彬為尚書郎,以道險不就。司馬睿遷王彬為建安太守,徙義興內史,未之職,轉軍諮祭酒。

司馬睿承製調諸葛恢為會稽太守。臨行,睿為置酒,謂曰:“今之會稽,昔之關中,足食足兵,在於良守。以君有蒞任之方,是以相屈。四方分崩,當匡振圮運。政之所先,君為言之。”恢陳謝,因對曰:“今天下喪亂,風俗陵遲,宜尊五美,屏四惡,進忠實,退浮華。”睿深納焉。

改建業為建康,改鄴為臨漳。避晉帝司馬鄴諱也。

初,洛陽之亂,晉清河公主為人所略,傳賣吳興錢溫。溫以送女,女遇公主甚酷。琅邪王司馬睿鎮建業,公主詣縣自言。睿誅溫及女,改封臨海公主,宗正曹統尚之。

晉寧遠將軍、荊州刺史周顗始到州,鎮潯水城,而建平流人傅密等叛迎蜀流民首領杜弢,掠其良口,顗狼狽失據。司馬睿命左將軍揚州刺史王敦、龍驤將軍武昌太守陶侃等討杜弢,令振威將軍尋陽太守周訪、廣武將軍趙誘受侃節度。而敦進住豫章,為諸軍繼援。侃令訪、誘二將為前鋒,兄子陶輿為左甄,擊賊,破之。時周顗為荊州刺史,先鎮潯水城,賊掠其良口。侃使部將朱伺救之,賊退保泠口。侃謂諸將曰:“此賊必更步向武昌,吾宜還城,晝夜三日行可至。卿等認能忍飢鬥邪?”部將吳寄曰:“要欲十日忍飢,晝當擊賊,夜分捕魚,足以相濟。”侃曰:“卿健將也。”杜弢果增兵來攻,侃使朱伺等逆擊,伺用鐵面自衛,以弩的射弢大帥數人,皆殺之。弢眾挽船上岸,於水邊作陣。伺逐水上下以邀之,箭中其脛,氣色不變。諸軍尋至,弢眾潰,追擊之,皆棄船投水,死者太半。弢夜還長沙,伺追蒲圻,不及而反,獲其輜重。周顗得免,因奔王敦於豫章。敦留之。軍司戴邈曰:“顗雖退敗,未有蒞眾之咎,德望素重,宜還復之。”敦不從。司馬睿召周顗為揚威將軍、兗州刺史。顗還建康,司馬睿留顗不遣,復以周顗為軍諮祭酒,尋轉右長史。陶侃遣參軍王貢告捷於王敦,敦曰:“若無陶侯,便失荊州矣。伯仁方入境,便為賊所破,不知那得刺史?”貢對曰:“鄙州方有事難,非陶龍驤莫可。”敦然之,即表拜侃為使持節、寧遠將軍、南蠻校尉、荊州刺史,領西陽、江夏、武昌,鎮於沌口。廣武將軍趙誘代陶侃為武昌太守,明威將軍朱伺加威遠將軍,赤幢曲蓋。

晉材官將軍、梁州刺史張光遣參軍晉邈討流民首領楊虎於黃金山。虎夜棄營還趨厄水,去州城四十里住。光遣其子張援討之,迭有勝負。時晉帝以武都氐王輔國將軍、右賢王楊茂搜為驃騎將軍、左賢王。時南陽王司馬保在上邽,又以茂搜子難敵為徵南將軍。光求助於茂搜,虎亦求救於茂搜。初,楊難敵遣養子楊適賈梁州,私買良人子一人,光怒,鞭殺之。難敵以是怨光,曰:“使君初來,大荒之後,兵民之命,仰我氐活,氐有小罪,不能貰也?”陰謀討光。會光、虎求救,茂搜遣難敵將騎入漢中。楊虎乃厚賂難敵,謂之曰“流人寶物悉在光處,今伐我,不如伐光。”難敵大喜,外言助光,內實應虎。至州城下,光以牛酒饗勞,遣與援共討虎。援自處前,難敵繼後。與虎戰久,難敵從後擊援,大破,生擒援,殺之。虎勢大盛,光嬰城固守。張援字孟萇。

九月,晉司空、留臺太尉西華公荀籓薨於開封,年六十九,因葬亡所。諡曰“成”,追贈太保。籓子左將軍、陳留相荀邃以父憂去職。

漢軍寇河南,晉河南尹張髦死之。

晉材官將軍、梁州刺史張光固守南鄭,憤激成疾。佐吏及百姓鹹勸光退據魏興,光按劍曰:“吾受國厚恩,不能翦除寇賊,今得自死,便如登仙,何得退還也!”聲絕而卒,時年五十五。百姓悲泣,遠近傷惜之。有二子張炅、張邁。張炅少闢太宰掾。邁多才略,有父風。

州人推張邁權領州事,戰沒。別駕範曠及督護王喬奉張光妻息,率其遺眾,還據魏興。州人共推始平太守鬍子序領州。

其後義陽太守任愔為梁州,張光妻子歸本郡。南平太守應詹白都督王敦,稱“光在梁州能興微繼絕,威振巴漢。值中原傾覆,徵鎮失守,外無救助,內闕資儲,以寡敵眾,經年抗禦,厲節不撓,宜應追論顯贈,以慰存亡”。敦不能從。

時王衝自號荊州刺史,部眾亦盛,屢遣兵抄楚公胡亢所統,亢患之,問計於其所署竟陵太守杜曾,曾勸令擊之,亢以為然。曾白亢取帳下刀戟付工磨之,因潛引王衝之兵。亢遣精騎出拒衝,城中空虛,曾因斬亢而並其眾,自號南中郎將、領竟陵太守。曾求南郡太守劉務女不得,盡滅其家。

晉荊州刺史陶侃又自沌口移入沔江。遣威遠將軍朱伺等討江夏賊,殺之。時王衝據江陵。陶侃參軍王貢自豫章還,至竟陵,矯侃命,以杜曾為前鋒大督護,進軍斬王衝,悉降其眾。侃召曾不到,貢又恐矯命獲罪,遂與曾舉兵反。

晉後將軍、襄城太守荀崧以勳進爵舞陽縣公,遷都督荊州江北諸軍事、平南將軍,鎮宛,改封曲陵公。為杜曾所圍。崧前主簿石覽時為襄城太守,崧力弱食盡,其小女荀灌時年十三,乃率勇士數千人,逾城突圍夜出。曾眾追甚急,灌督厲將士,且戰且前,得入魯陽山獲免。自詣覽乞師,又為崧書與南中郎將周訪請援,仍結為兄弟。訪即遣子周撫率兵三千人會石覽,俱救崧。曾聞兵至,散走。崧既得免,乃遣南陽中部尉王國、劉願等潛軍襲穰縣,獲曾從兄偽新野太守杜保,斬之。周撫字道和。強毅有父風,而將御不及,司馬睿闢為丞相掾。

冬十月,己巳,大雨雹。夜,有赤氣曜於西北。

晉荊州刺史陶侃新破杜弢,乘勝擊杜曾,有輕曾之色。侃司馬魯恬言於侃曰:“古人爭戰,先料其將,今使君諸將無及曾者,未易可逼也。”侃不從,進軍圍之於石城。時曾軍多騎,而侃兵無馬,曾密開門,突侃陣,出其後,反擊其背,侃師遂敗,投水死者數百人。

晉荊州刺史陶侃坐免官。王敦表以侃白衣領職,敦自以處分失所,求貶為廣武將軍,左丞相司馬睿不許。

庚午,大雪。

十一月,流民首領楊虎與武都氐楊難敵急攻晉梁州州城南鄭,梁州刺史鬍子序不能守,委城退走。氐、虎得州城,發故梁州刺史張光冢,焚其屍喪。難敵得光鼓吹妓樂,自號刺史。

梁州刺史張光卒,晉帝以侍中第五猗為徵南大將軍、荊州刺史,監荊、梁、益、寧四州,出自武關。杜曾、摯瞻、胡混等並迎猗於襄陽,奉之,聚兵數萬。曾為兄子娶猗女,遂分據沔漢。

晉白衣領荊州刺史陶侃以復率南中郎將周訪等進軍人湘,使都尉楊舉為先驅,擊杜弢,大破之,屯兵於城西。侃之佐史辭詣王敦曰:“州將陶使君孤根特立,從微至著,忠允之功,所在有效。出佐南夏,輔翼劉徵南,前遇張昌,後屬陳敏,侃以偏旅,獨當大寇,無徵不克,群醜破滅。近者王如亂北,杜弢跨南,二徵奔走,一州星馳,其餘郡縣,所在土崩。侃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子來之眾,前後累至。奉承指授,獨守危厄,人往不動,人離不散。往年董督,徑造湘城,志陵雲霄,神機獨斷。徒以軍少糧懸,不果獻捷。然杜弢懾懼,來還夏口,未經信宿,建平流人迎賊俱叛。侃即回軍溯流,芟夷醜類,至使西門不鍵,華圻無虞者,侃之功也。明將軍愍此荊楚,救命塗炭,使侃統領窮殘之餘,寒者衣之,飢者食之,比屋相慶,有若挾纊。江濱孤危,地非重險,非可單軍獨能保固,故移就高莋,以避其衝。賊輕易先至,大眾在後,侃拒戰經日,殺其名帥。賊尋犬羊相結,併力來攻,侃以忠臣之節,義無退顧,被堅執銳,身當戎行,將士奮擊,莫不用命。當時死者不可勝數。賊眾參伍,更息更戰。侃以孤軍一隊,力不獨御,量宜取全,以俟後舉。而主者責侃,重加黜削。侃性謙沖,功成身退,今奉還所受,唯恐稽遲。然某等區區,實恐理失於內,事敗於外,豪釐之差,將致千里,使荊蠻乖離,西嵎不守,唇亡齒寒,侵逼無限也。”敦於是奏陶侃復為荊州刺史。

十二月,河東地震。

晉帝進驃騎大將軍涼州刺史張軌位司空,固讓。太府參軍索輔言於軌曰:“古以金貝皮幣為貨,息穀帛量度之秏。二漢制五銖錢,通易不滯。泰始中,河西荒廢,遂不用錢。裂匹以為段數。縑布既壞,市易又難,徒壞女工,不任衣用,弊之甚也。今中州雖亂,此方主安全,宜復五銖以濟通變之會。”軌納之,立制準布用錢,錢遂大行,人賴其利。是時劉曜寇北地,軌又遣參軍麴陶領三千人衛長安。

中督護張寔除西中郎將,領護羌校尉,進爵福祿縣侯。

南陽王司馬保闢張軌子張茂為從事中郎,又薦為散騎侍郎、中壘將軍,皆不就。

漢車騎大將軍劉曜忌晉揚威將軍、平陽太守魏浚得眾,率眾軍圍之。劉演、郭默遣軍來救,曜分兵逆於河北,乃伏兵深隱處,以邀演、默軍,大破之,盡虜演等騎。浚夜遁走,為曜所得,遂死之。追贈平西將軍。族子武威將軍魏該領其眾。司馬睿承製,加武威將軍魏該為冠軍將軍、河東太守。督護河東、河南、平陽三郡。乃與李矩、郭默相結以拒漢。

鮮卑拓跋部城盛樂以為北都,修故平城以為南都。大單于代公拓跋猗盧登平城西山,觀望地勢,乃更南百里,於灅水之陽黃瓜堆築新平城,晉人謂之小平城,使長子拓跋六修鎮之,統領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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