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有命，富貴在錢，品品二百年前空空主人離經叛道的言論

生有命兮死無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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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主人，生平不詳，大約生於清朝乾隆中期。同是誦讀四書五經，他卻是一個異類。他的思想和言論與傳統名教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馳。他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視一切權威為無物，專門疑人所不敢疑，議人所不能被議，常常異語驚人，被時人認作大逆不道。他將他的那些不入時流的言論編訂成書，因感世傷懷，覺得天下已有之理不為理，於是命名為《豈有此理》。

書的開篇便是駁斥顧炎武“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言論，他認為天下是帝王一人的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興亡，匹夫何利？匹夫何害？所謂“責”者，君者役匹夫之託耳。”“天下興，則君者一人獲其利；天下亡，則君者一人罹其難，黎庶無與焉。”“君乃天下之大害，向使無君，黎庶尚各得其自私自利也。”

在清朝，出此“大逆不道”的言論，恐怕被殺頭都不為過，別人聽了不知會怎樣的惶恐，他不但說出來，還寫入書裡。也難怪他被乾隆、嘉慶、道光三代皇帝定為離經叛道、視為眼中釘，不但書被禁，自己也被迫逃亡數十載。

“人之初，性本善。”空空主人認為一個人在剛出生時，“如混沌未開，懵然所行，皆合聖人之道”，但是現實世界上卻是好人少，壞人多，慢慢就會世俗所容，於是就要學習，而其實不過是學著怎麼成為一個合格的壞人。

由是他又悟出為什麼高高在上者為什麼會貪戀權勢。“天下善人少，惡人多，一旦去權，禍機不測。”之所以把持權柄，是為了牽制下面心懷嫉妒和怨恨的人。“遲遲不去者，以延一日之命，庶免終身之禍。是以懼禍而不斷，未必皆耽祿而患失矣。”

古代的文人士大夫都避諱談錢，空空主人卻大談錢的重要。他說錢是人間第一大事，是做人之本。“是故錢之用，無所不在。一言以蔽之，曰：‘能通神。’”

一次，一位客人來拜訪他，見到正坐在床頭，拿著一根大骨頭啃個不停，於是勸他不要吃了，那樣不符合養生之道。空空主人對他說我正是掌握了養生的要旨，才那樣做。“害生之道，思慮甚於酒色，酒色甚於飲食。”“讀書、行道，出入朝廷，立於君側，不時有悲哀、憂傷、驚恐之狀，雖減飲食，寡聲樂，遠女色，然殫精竭慮，晝無甘味，夜有警夢，無片刻安寧”，那樣對身體最大的傷害。

他曾到嶽王墓，看到秦檜的跪像，形容猥瑣，上面唾液狼藉，而岳飛像則巋然而立，有氣吞山河之勢，其下香火不絕，人皆仰瞻。於是發奇想，雕塑的工匠又沒有見過岳飛和秦檜的真實相貌，怎麼知道今人所仰瞻者，不是秦檜的真面目，而把他當作武飛？而所唾棄者，又怎知不是武飛的真面目，而把他當作奸臣秦檜？世人普遍的觀念，“忠者未必偉岸，奸者未必猥瑣”，是毫無道理的。

他也敢非議聖人的門徒，認為孔子的得意門生子貢的行事不符合儒家的教義，“得夫子之言而反行之”。田常伐魯，孔子患之，讓子貢出使齊國。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空空主人議論道：“如此孔門弟子，直是縱橫之祖，全不是聖賢門風。”子貢又好廢舉，與時轉貨貲，家累千金。空空主人改動子貢的名言諷刺他：“死生有命，富貴在錢。”

文人寫詩作賦本是風流高雅的事情，而空空主人詩賦中所寫，則驚見“便壺”、“馬桶”、“抓背爬”、“剔牙杖”、“包腳步”等，不登大雅之堂的事物，令人不忍直視。

上面的種種言論，細品之下，並非沒有道理。可見空空主人的言論並非是他人口中所說的“瘋話連篇”，而是經過深刻思索後而得出結論。如果不是他有獨立的思想，以及敢於質疑權威的大無畏精神，安能說出那些驚世駭俗的言論？知天命固好，不知也罷，只是千萬別成為不辨是非的“活死人”。“獨醒人”雖好，但不能容於世。生活在那個封建時代，空空主人是不幸的。而同活一世，許多人只如木雕土偶，完全沒有自己的思想，恐怕“活死人”也稱不上，豈不是更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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