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缸的司馬光，還有這樣一面

前不久結束的《清平樂》裡，司馬光據說“人設崩塌”，接受了滿屏的吐槽彈幕。

在劇裡，他有些頑固、古板，強力干涉福康公主的姻緣。在其他同僚一片“算啦算啦”的勸誡中，他毫不妥協，在別人的離婚糾紛裡強力介入，不太討巧。

好像這不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司馬光啊？司馬光最有名的故事當然是砸缸。在其他小朋友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他站出來變通了一下，救了小夥伴，堪稱機智男孩。

他的機智，不僅今天進入教材，在當時據說就被人畫成了圖，被拿回家去教育子女：看看別人家孩子！

當然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也有人提出質疑，比如有人懷疑宋代沒有這麼大的水缸。但這個故事從宋代的《冷齋夜話》裡就開始流傳了，還被《宋史》收錄，看來在當時人心中，司馬光的機智毋庸置疑，認為他是具備這種腦回路的。

小時候機智，為什麼長大了畫風一變，突然變得不講人情、不通世故了？

其實機智只是他的一面，他從小也是個執著男孩。據說小時候有一次他剝胡桃，是婢女幫他剝的，他騙姐姐說是自己剝的。結果一旁的父親看到大怒，一聲怒斥：“小孩子不能說謊！”

這事之後，他自己說“自是不敢謾語”。而且這件事他長大了還經常寫下來，不斷告誡自己：一定要做個真實的自己，可見留下了終生陰影。

這就是司馬光，為什麼他看著到處磕磕碰碰，和公主不對付，和仁宗吵起來。恐怕就因為他一輩子對人對事都以誠相待，有一種不會轉彎的人格，可不就四處亂撞？

比如他很簡樸，生活很簡單。剛考上進士，參加喜宴的時候，當時的風俗喜宴上喜歡戴上花枝，別人都戴，司馬光偏不戴，覺得這個“華靡”。後來別人告訴他這是皇帝賜予的，他才勉強戴一枝，差點給大家掃興。

司馬光不知變通，或者說根本無意變通，有時就變得像固執，讓同事們渾身難受。無可無不可的蘇軾，有一次就實在被他氣得不行，回到家氣鼓鼓地說：“司馬牛！”司馬牛是孔子弟子，蘇軾是說司馬光就像一隻牛，怎麼按頭都不喝水，太倔。

“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大概就是司馬光了。當然，他堅持認定的事，也有大用處，比如寫書。

今天大家都知道《資治通鑑》，很大部頭，屬於那種一聽如雷貫耳、一讀一覺天亮的那種。不要覺得是今天的人古文不好讀不下去，其實那種篇幅巨大、線索紛繁、敘述綿密的書，古人也讀不下去。司馬光自己說，朋友聽說我有新作品，紛紛表示關注，但基本上一卷沒讀完就打哈欠。

就這樣一部體例龐大的書，司馬光編纂了多久呢——19年。可見他的堅持。

司馬光的人格如大道直行，讓人一望可知，坦蕩純粹，今天讀史書，他的一生就很直白，找不到拐彎抹角的地方。也不妨看看他的書法——《資治通鑑》殘稿。大家也不用尷尬，覺得不好看也可以直說，黃庭堅就很直白：溫公正書不甚善……

但是字很端正剛勁，幾乎沒有小技巧，就像黃庭堅說的：“似其為人。”

司馬光對自己有一個評價：“吾無過人者，但生平行為，無不可對人言耳。”沒什麼特殊的，就是坦蕩真誠。

因此，拋開具體的事功不說，司馬光自有一種巨大的道德力量。而他的道德感召，天下都服氣。當時的老百姓一旦做了壞事，都會相與勸誡：“君實得無知之乎？”就怕司馬光知道，愧對於他。在司馬光去世後，哪怕嶺南那麼遠，一樣有老百姓祭奠他。

司馬光的真誠，有時乃至執拗、迂腐，可能也並非不自知。比如他自號“迂叟”，頗有點自嘲的意思。他當然還是從前那個少年，記得自己機智地砸缸。只不過心中自有他的堅持，有他認定的義理，哪怕被人翻白眼，他也不改變。

或許他沒那麼可愛，但他足夠坦蕩。

文字：易之

圖片：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