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海」面甜瓜的味道

作者：李書海

面甜瓜是一種水果。

說起水果，現在可是太多了。除傳統的蘋果、西瓜、桃、梨、杏外，香蕉、菠蘿、火龍果、獼猴桃等等，國產的，進口的數不勝數。現在市場開放，人們生活富裕了，想吃什麼水果都可以買到。

在眾多的、林林總總的水果中，我對一種普通的，產自冀南平原的面甜瓜卻情有獨鍾。每當想起它，我的腦海裡總會閃現出幾十年前有關它的記憶。

面甜瓜是一種老品種的甜瓜，這種瓜生的時候皮是綠色的，熟後慢慢變成黃色，有的是黃綠交錯，圓圓的，胖胖的。它不僅顏色漂亮，而且成熟後自帶一股清香，遠遠就能聞到它的香甜味，沁人心脾，誘人饞涎欲滴。

距我們村東南七里地的邢堤村，農曆六月初六過廟會。這時，正是甜瓜、菜瓜、酥瓜等當地瓜果成熟的季節。

小時候，農村還是以生產隊為核算單位，每戶只有很少的一點自留地，可以種些蔬菜瓜果之類的作物。有人便種上一兩畦菜瓜、甜瓜。

到了過會時，就挎著籃子，挑著擔子，把剛摘下來的瓜拿到會上賣，以換些買油鹽的錢。有時，我也跟著父親去趕會，圖的就是能買一個甜瓜吃。那時候，花一兩毛錢買一個大面甜瓜，就是最幸福的事兒了。

我八歲那年的六月，一次跟著父親去縣城趕集，那是我頭一次進縣城。父親買了一個半大的豬讓我看著，他去一個熟人那裡借筐子。可能到熟人那裡說話的時間長了點。賣豬的人想走，就說要把捆豬的繩子解下來。

我想，你解了繩子豬不就跑了呀？於是，就去找父親。沒找到父親，我也不管豬了，便鬼使神差地向著來時的路走了。結果，出了城沒多遠就走岔了路。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路過一片瓜地。

看到了瓜，才想起已經一天多沒吃沒喝了。這時，才感到肚子的飢餓。我四下看了看沒有人，就隨手摘了一個花皮甜瓜，兩手搓了搓瓜皮上的泥就咬了一口。好甜啊！可能一天多沒吃喝東西了，感覺這瓜太好吃了，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

我邊吃邊走，還只怕被看瓜的人看見了抓住不讓走。吃著走著，瓜還沒吃完，看見前邊又一個瓜庵子，便扔掉手中沒吃完的瓜，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

1979年2月，我在雲南邊界參加對越自衛還擊戰。一天，一個在汽車連同年入伍的老鄉從越南境內返回，來到我所在的團指揮所駐地。他從自己駕駛的解放牌汽車馬槽裡拿來一串黃橙橙的香蕉給我，說這是越南香蕉。我剝開一個就吃。霎時，一股綿軟香甜的味道沁入心田。

說實在的，在到雲南之前，還真沒吃過香蕉。香蕉究竟是啥味道，一點也不知道。老鄉帶來的香蕉，那種綿甜的味道，似乎曾經有過，究竟是什麼味道，又想不起來。爾後，每當吃香蕉時，我便努力釋放記憶的閘門，苦苦地搜尋著曾經的感覺，但始終無解。

一晃幾年過去了。

有一次，突然想起來了，是面甜瓜味。對，就是小時候在老家吃過的那種甜瓜味。哈哈，困惑了我幾年的一種味道，在一剎那間破解了。面甜瓜，香蕉。一個北方的土產，一個亞熱帶的水果，南北幾千裡，味道卻相似。

八、九十年代，冀南一帶大力發展棉花種植，家家都種棉花。在棉花種植中，難免有斷壟缺苗的地方。為不使土地閒置，一些仔細的人家會在缺苗的地方補種一些早熟綠豆等作物。不知從哪一年起，人們在缺苗的地方種上了西瓜、打瓜和甜瓜。

棉花地裡種瓜的好處是既不影響棉花生長，又不使地閒著。瓜與棉花一個往上長，一個在地上爬。而且，外人還不容易發現地裡有瓜，不會被人偷摘。

那時，我家也種棉花，我也在棉花地裡種過瓜。

有一年初秋的一天，我正在棉花地裡忙碌。隔著一塊地的鄰居喊我過去吃瓜。我放下手中的活兒走到他那邊。他從一壟棉花棵下摘了一個又大又黃的面甜瓜遞給我，說這瓜又面又甜，可好吃了。

我接過瓜，他提起盛水的塑膠桶，倒著水讓我洗了洗。我一掰兩半，他一塊，我一塊，我們吃了起來。熟透了的面甜瓜，咬一口又綿軟，又香甜，既頂餓，又解渴。吃著瓜，我又想起了在雲南吃香蕉的味道。

孫女放暑假了，我和老伴回到縣城的家中。一天，早晨散步時路過菜市場，看到一個婦女在賣甜瓜，三碼車上黃橙橙，圓滾滾的面甜瓜，看上去就十分誘人。我在挑揀時，又過來一個年輕婦女。賣瓜地說，這瓜又面又甜，最適合老年人吃了。我接著說，如果去看老人，買兩個面甜瓜，老人是很喜歡的。

如今，我們已經步入小康社會，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現在的水果是傳統的，現代的，國內的，國外的品種繁多。過去很多沒見過，沒吃過的水果，已經成為隨時都能買到的平常商品。但是，象面甜瓜這樣的傳統瓜果，依然受到老年人的喜愛，那種甜蜜的味道依然留存於口齒之間。

2022。8。8

責編：黃素梅 毛 秘《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