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雙流“觀音閣”泡“老成都茶館”

四川有一家百年老茶館，

叫觀音閣。

There is a hundred year old tea house in Sichuan called Guanyin Pavilion。

這座老茶館坐落在川西平原雙流區彭鎮老街上，茶館是一座簡簡單單的平房，竹編的牆、泥糊的壁、石灰刷白的牆面子已脫落了大半……整個茶鋪的“老氣橫秋”彷彿是在告訴你：縱使物轉星移，它仍生活在千百年前。時光的痕跡結結實實地刻畫在這裡的每一個物件裡。

這些老舊的木門、木柱和木板頑強地擋住了市井的喧囂，為老茶館珍藏著屬於舊時光的靜謐。

01

一城居民半茶客的百年老街

在史料記載中，中國最早的老茶館起源於四川。早在民國初期，成都老茶館已達454家，居四川之最，是歷來老茶館數量最多的城市。在空間格局和服務方式方面，成都雙流彭鎮“觀音閣”老茶館，就是被中外茶客頗為認同的一傢俱有自己鮮明特色的老茶館。

溫暖的春陽下，桌子上的青花瓷蓋碗茶盅裡升起嫋嫋水蒸氣，映出忽隱忽現的彩虹，像一個亙古不變的美麗傳說，將成都花茶的香味漂灑在整條小巷裡。

散文家宋揚寫“觀音閣”老茶館，是被成都悠久的茶文化所傾倒，也是被成都人悠閒的生活方式所迷醉。在人民日報海外版《到“觀音閣”泡“老成都”》一文中，宋揚稱，“學者流沙河在《老成都·芙蓉秋夢》一書中感嘆：若有‘時光隧道’可通古代成都，從燈火輝煌的大街忽然跨到千年前月明星稀的解玉溪岸，隔牆聽見寺僧晚唱梵唄，鐘磬悠悠……’千年太遠，百年前的成都是什麼樣子？我在成都市雙流區彭鎮找到了答案。”

彭鎮居民常常這樣調侃：不是在“觀音閣”老茶館喝茶，就是在去“觀音閣”老茶館喝茶的路上。茶館裡來的大都是這個小鎮上的熟人，即使叫不出人名，卻都眼熟。彷彿只有踏進老茶館兒，小鎮上的居民們一天的生活才算真正地開始。

02

一杯茶裡的甘苦源起

3月15日，仍然早晨四點半，“觀音閣”老茶館開門了，“每天這時候就有人來喝早茶，大多是中年人，喝完後好精精神神的去上班。”老闆李強一邊忙碌，一邊擺起龍門陣。

熟悉李強的人，都曉得他有一句口頭禪：“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

今天成都的茶館依然很多，高階大氣上檔次的不勝列舉，但仍能留存老成都味道的卻早已茶香沓逝，鳳毛麟角。雙流“觀音閣”老茶館，就屬於這種“鳳毛麟角”。

而李強很“牛”，他把這種“鳳毛麟角”的茶館做成一種文化，一種生活，做得讓許多人惦記——不僅是彭鎮當地人，本土雙流人，川西平原的成都人，國人乃至世界上想了解中國這種文化、這種生活的人都常常惦記著“觀音閣”老茶館。

李強說：“雖然我說過，‘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其實，有好幸福，就有好痛苦，從我接手老茶館，一直是這樣……”

“那是1995年的事，屬於上個世紀的事了。”

“承包時倒是很痛快，簽字劃押交租金，但經營起來難啊！”李強說，那些年正盛行“麻將茶館”，但他起心就是做“文化茶館”的，就是大家現在很認同的“茶館文化”，因此承包協議生效之日，就是他處理茶館裡的麻將之時。“那時，七八副麻將帶桌椅，見錢就賣，後來剩下的幾乎就是相當於送……”提起這些事，明顯有些傷心、落寞，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李強說，艱難的時候，他的茶館甚至不得不兼營副業，賣菜，賣水果，賣些小零小碎，因為他知道，只有守下去，才會有希望。

這樣困境中的守望，有兩年，不，甚至是更長時間。“為了守住這個老茶館，守住我的夢，守望到我現在說的‘幸福’，我去打工，到過一家公司上過班，我用外面找的錢來補貼茶館……”

03

一杯茶裡的影像記憶

“觀音閣”老茶館是成都市歷史文化的一個“活化石”。茶館門口牆壁上有兩塊標牌，一塊寫著“文化地標·成都記憶”，一塊寫著“成都市歷史建築”。

有人說，喝茶的人，喝的是一份老舊回憶裡的那份記憶的溫度，喝的是一杯自己親手釀製的生活，喝的是自己人生的酸甜苦辣——讓自己沉醉在一段往事裡，讓自己沉浸在一段美好的情感裡，放鬆自己，稍事休息，迎接新的一天的美好……

對於李強來說，在接手老茶館那一天起，他就沉浸在一杯茶的美好情感裡，期盼在老茶館實現自己的希望與夢想。歲月如梭，光陰似水，彭鎮在變，“觀音閣”老茶館也在變。

2006年的一個春天，陽光和今天一樣燦爛，一個國外攝影團隊來拍關於中國茶館文化的紀錄片，給李強帶來了期盼已久的希望和夢想。

踏進老茶館，他們驚呆了：木質的房梁結構鑲嵌在四周的磚瓦之中，屋內數十根暗紅的大柱子已經在那裡矗立百年，屋頂幾盞老式吊燈射下來的光線與那三三兩兩的老茶客們交相輝映，不知多少雙腳帶來的泥土鋪墊起了凹凸不平、油黑髮亮的千腳泥地面，屋頂落下來的光和老虎灶前升起的嫋嫋霧氣，一瞬間讓國外的攝影者們彷彿瞬間進入了“時光隧道”。

這群老外一邊拍攝，一邊嘰哩瓦啦地用“洋文”交談著，內心的激動溢於臉表。“這一刻，我似乎感受到我堅守的價值。”李強說他要堅守的就是這種感覺。他母親16歲就在茶館端茶摻水，他從小在茶館長大，他一生的記憶讓茶館佔去了一大半，所以，他知道自己想要堅守一個什麼樣的茶館。正因為他對茶館的深切接觸，他才知道自己堅守的茶館應該有著一種怎樣的特殊內涵。

後來老茶館的走向，越來越證明著李強堅守的正確性。

老茶館開始火了起來，用現在時髦的詞來說就是成了“網紅打卡地”，眾多攝影愛好者把這裡視為攝影聖地，奇特的房屋結構，鮮明的紅色年代標記，特殊的光線都是眾多拍客對這裡趨之若鶩的原因。老茶客們早已司空見慣，依舊氣定神閒，自帶“主角光環”。

慕名前來採風的還有李伯清、崔健、陳果等名人“大腕兒”，來到這裡，他們倒成了學生和“粉絲”。

“‘觀音閣’老茶館在國內名氣不小，在國外的名氣也很大，外國友人往往組團前來，最多的一天我們接待了20多個國家的朋友，他們說老茶館最吸引人的並不在於這裡物件有多麼老舊，而在於它儲存完好的人文色彩。

最近十來年，每年至少有十來幅在老茶館拍的作品，在世界上的各類攝影大賽上獲獎。”“觀音閣”老茶館的“老味道”被越來越多人喜歡，這條老街也熱鬧起來。

2019年，“觀音閣”老茶館牽手“國際友誼小姐全球總決賽”，來自世界各地的摩登美女走進老街，走進“觀音閣”老茶館，體驗“老成都”“觀音閣”老茶館的滋味……“2017年，在老茶館取景的電影《老七》在第15屆摩洛哥電影節獲得六項大獎之後，攝製組又來到這裡拍一部叫《老七》紀錄片，我還正兒八經地‘觸電’，當了盤主角。”李強自豪地說。

04

彭鎮不止老茶館的煙火

“老茶館一杯茶裡，有一個秋，有一扇窗，有一個院子，有一場落葉，有一段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時光……”

一千年太過久遠，流沙河老先生所指的“時光隧道”恐已被芙蓉的落華和歲月的洪荒所淹沒。那往前上溯一百年，百年前的老成都會是怎樣一番時光不老，歲月靜好？如果真要找尋一條通往老成都的“時光隧道”，“觀音閣”老茶館應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走進去，恍然間你會發現自己已踏進了“時光隧道”。

聽人說過去彭鎮本地老人都是老茶館的“VIP”：享受一碗茶1元的特惠價。如今的彭鎮觀音閣老茶館，門口每天都掛著一個吊牌，上書“喝茶10元，攝影10元；喝茶加攝影10元”，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無數次到彭鎮，無數次在老茶館盤桓，對老茶館瞭解得越深，越是不敢妄言這方神奇的土地。彭鎮觀音閣老茶館或彭鎮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一百年以前甚至更久遠，歷史的厚重和傳承的責任使得這一帶顯得相對封閉，場鎮建設、商業佈局、時代氣息明顯落後於附近黃水、九江等場鎮兩三個節拍，意外收穫是使得大片老街老巷等舊建築舊事物保留了下來。

老茶館附近的小巷裡，還能看到包漿浸透的石板路，路上的石板下總串出小草的新綠來，顯示著自己生命力的頑強；巷子裡吹出來風，彷彿是從老水井裡出來的，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滄桑涼意；舊牆根邊叫不出名的古樹冒出地面，虯勁根鬚攀附在斜坡街沿邊，遠遠望去象巨大的浮雕；街頭或街角轉彎處，隨處可見身壯枝繁的老黃角樹，天庭飽滿華蓋高撐，枝葉間灑下魚鱗般的歲月時光，打在樹下駝背理髮匠身上，或打在神情專注的掏耳師臉上，一幅川西平原慢生活景象被展示得維妙維肖。

隱身在老茶館周邊曲裡拐彎街巷的各種小店鋪，有火星四濺的鐵匠鋪，有賣籮筐背篼的篾匠鋪，有賣酒缸酒瓶散裝跟斗酒的酒鋪，有頂著歲月流光的理髮鋪，還有縫紉店、配鑰匙小攤，還有修鞋修傘補鍋扎染和春捲奶奶的春捲店，還有哪些特色各異的飯店諸如春波樓、雲芳味、怪難吃、八仙桌……時而傳來老人們清脆悅耳的算賬聲，年輕妹兒招攬生意的吆喝聲，讓整個以老茶館為核心的古老街巷煥發出一種特有的、讓世界各地尋訪中華“茶館文化”的人們牽腸掛肚的煙火氣息和母親般的慈愛柔和的光芒。

這樣的情形讓我想起翻看老照片的情形，不翻則罷，一旦翻看就刻骨銘心，欲罷不能，往事如煙，過去的記憶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中抹不掉，揮不去。

05

老茶館和百年老街的走向

李強介紹，茶館原址是一座觀音廟，修建於明代末期。從明末到150年前，彭鎮發生過三場大火，整個小鎮幾乎化為灰燼，唯有此宅倖免於難。當地人認為是菩薩顯靈，從此便香火鼎盛，取名觀音閣。民國初期這裡變成了茶館，“觀音閣”老茶館因此得名並延續至今。“觀音閣”這家原滋原味兒的成都老茶館，算得上是“中國唯一保留完整的老茶館”，“老得‘金貴’、老得夠味兒，也被大家稱作成都民俗文化的“大熊貓兒”。

如今的老茶館，“觀音菩薩”早已不見蹤影。往來的茶客絡繹不絕，讓這座三開門的穿堂屋裡人頭攢動，宛如當年香火鼎盛。

“觀音閣”老茶館鼎盛“香火”，讓人們開始留意老茶館附近的老街古巷，古巷裡每一家人、每一個小店、每一棵古樹的歷史似乎都十分久遠，讓整個以“觀音閣”老茶館為核心的古老街巷煥發出一種特有的、讓人們牽腸掛肚的煙火氣息。

適宜的自然條件，滋養出了歲月靜好、悠然自得的巴蜀民風。

遍地開花的茶館之中，總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煙火氣息。

有了“觀音閣”老茶館，當地政府就有了建旅遊古鎮的構想。

彭鎮的別名是彭家場，是成都雙流城區西北3公里外的小鎮，佔地37。8平方公里，整個小鎮其實是由民國時期遺留下來的建築群構成，至今也已經有百年的歷史。如果還要追溯到始建的時候，整個小鎮其實是明代的時候生根落戶的，乾隆二十八年的時候重建。有很久遠的歷史，如果讓其保留這原汁原味的生活節奏，會有怎樣的效應？

據瞭解，馬市壩街34號，當地社群擬建龍窯博物館，讓遊客參與土陶藝術體驗；社群還把老茶館周圍老街古巷的部分閒置房屋租賃下來，目標是培育特色文創產業。目前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老街安心落戶下來，小街有了扎染、相館、民宿、咖啡、柴燒，甚至有了書店和影像展陳館，大家用自己的熱愛詮釋了老街的自然生長……

時光飛逝，歲月變遷，水沸茗香，人生如茶。

在時光淘洗中留存下來的一個個老茶館，就像一張張老照片，是民居記憶的載體，更是人們性情的寄託

人來人往，世事變遷。唯有“觀音閣”老茶館靜默於此，見證著悲歡離合，沉澱著歲月滄桑。據茶客回憶道，“曾經有一位老人，每天必須從家裡划著他的船到這個碼頭來，然後把他的船靠在這個碼頭，和他的一幫朋友在這裡聊天。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走進“觀音閣”老茶館，沏上一盞茶，讓茶香攜著悠悠的時光，去體味生活的情趣，讓茶葉釋放淡淡的苦澀，去感悟一杯茶裡那種愜意的“老成都”“觀音閣”老茶館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