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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梅下飯菜——豆豉

由 曹錦軍圍爐工作室 發表于 美食2021-12-11

簡介沒拌麵粉的豆子,奶奶把它們倒出來晾涼後,放在瓦缽里加入薑末、辣椒醬、鹽和煮豆瀝出來的水拌勻,放入洗淨瀝乾水的圍頸罐裡封好,過十天左右就可以吃了,這就是臘八水豆豉

豆豉表面白色是壞了嗎

每到臘月初八這天,黃梅有吃臘八粥的風俗。還因為天冷,所做的豆豉儲存的時間長,味道特別鮮美,會持家的家庭婦女都會在這一天做豆豉,稱作臘八豆豉。我家也不例外。

黃梅下飯菜——豆豉

奶奶曾說過,做臘八豆豉的豆子得粒粒是好的,所以每年臘月初七這天,奶奶就會取出收撿的黃豆重新篩選一次。奶奶把黃豆放在“簸箕拷(音)”(一種圓形的竹製品)裡,用力簸去裡面沒有弄淨的豆殼和癟豆。簸完後,奶奶還要再選一次,她雙手端著簸箕拷的兩邊,右手高左手低,有節奏地晃動著簸箕拷,隨著奶奶的晃動,那飽滿滾圓的黃豆就會爭先恐後地往手低的那邊滾,奶奶把左手一抬,這些滾下的豆子就都到了鬥拷(也是竹製品,跟簸箕拷樣子差不多,比簸箕拷深)裡。這個程式稱作“整豆子”。我很喜歡看奶奶整豆子,因為奶奶的樣子就像是在跳舞,那豆子滾動的聲音,就像是一首特別動聽的交響樂。整完豆子,我會在奶奶“你的眼睛最急(音)”的誇獎聲和“煮熟了就用糖拌豆子給你吃”的誘惑下,跟奶奶一起挑出個別的“漏網之魚”。現在想來,那時,做豆豉的豆子真的粒粒都是精挑細選的。

傍晚,奶奶把這些黃豆放在水桶裡加水浸泡,第二天,那桶裡的豆子就變得胖胖的、軟軟的,可愛極了。吃過早飯,奶奶把它們再淘洗乾淨後,倒入大鐵鍋裡,加水用大塊劈柴燒煮。開鍋後,奶奶揭開鍋,並用鍋鏟攪拌。也不知燒了多久,奶奶用火鉗夾住帶火的劈柴,一路小跑著到屋外,叫我用

葫蘆飄

舀點水來。我以為可以有糖豆吃了,舀起一瓢水跑得飛快,對準吐著火舌的劈柴一股腦兒地澆下,那劈柴伴著一股青煙發出一聲怪叫,火滅了。

“奶奶,是不是可以吃糖豆了?”我一直惦記著奶奶說的,用糖拌豆給我吃的事,葫蘆瓢都沒放下就問奶奶。

“還早著呢。”奶奶邊往灶堂裡塞了一把柴草,邊回答。

“怎麼燒了這麼長時間還沒熟呢?要不你先

盛點

我吃試試?”

“沒熟吃了會拉肚子,你先去外面玩會兒,等熟了我喊你回來吃。”原來並不是豆子熟了,而是奶奶要改成小火了。“我陪你燒火吧!”我有些失望,卻不想離開,心裡不住地嘀咕:“這是啥豆子呀?也太難煮熟了吧。”不過,在奶奶再次揭開鍋蓋的時候,我就踮起腳伸長脖子,眼睛跟著奶奶的鍋鏟轉,還不住地吞著口水,多年以後,奶奶還取笑我“差不多要生的吃,硬等不及它熟。”

黃梅下飯菜——豆豉

奶奶終於在一次揭開鍋蓋攪拌後,用鍋鏟挑出豆子看了看,拿出一粒豆子一捏,這豆子馬上就變成了豆泥。奶奶轉身開啟掛在牆上的碗櫥,拿出碗來,盛了滿滿一碗黃豆,挑點白糖攪拌後,叫我坐在灶門口吃。我坐在灶門口,吃著那甜香軟糯的黃豆,望著灶堂裡亮堂柴火,

那種

溫暖的感覺,就是我那個年代對幸福二字最大的認知。

奶奶把黃豆從鍋裡剷起來,放入擱在瓦缽上的大竹筐裡瀝水,這瀝下的黃豆水,奶奶是捨不得倒掉的,因為做水豆豉是少不了它的。這天的餐桌上,必定有這種一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煮黃豆。

瀝乾水的黃豆,奶奶會把它們分成兩份。一份用麵粉拌勻,一份不拌,這兩份奶奶會裝在不同的簸箕裡,分別在上面蓋上乾淨的稻草和破棉襖,把它們放在灶角。當時我還疑惑:奶奶為什麼要給它們蓋上棉襖呀?難道豆子也會怕冷嗎?後來才知道是氣溫低,奶奶怕豆子不長黴。

一週後,奶奶掀開棉襖,撥開稻草, 那黃豆上已長了一層白毛,發出一種難聞的怪味,“奶奶,這豆子還能吃嗎?不會是都被捂壞了吧。”“做豆豉就要黴,黴了的豆豉吃起來才更香。你以前吃的豆豉香嗎?”是呀,做的時候難聞,吃著卻香,從難聞到香,只不過是轉眼間,就如同人生的某種際遇,剎那間天壤之別。

黃梅下飯菜——豆豉

奶奶把拌麵粉的豆子拿到太陽底下曬,曬乾後豆子就變成了褐色,這就是幹豆豉,可以保留很長時間不壞。吃的時候稍微用水浸一下就可以了。沒拌麵粉的豆子,奶奶把它們倒出來晾涼後,放在瓦缽里加入薑末、辣椒醬、鹽和煮豆瀝出來的水拌勻,放入洗淨瀝乾水的圍頸罐裡封好,過十天左右就可以吃了,這就是臘八水豆豉。這些豆豉可要伴著我們吃上大半年,尤其是每年脫菜荒的時候,它可是餐桌上的主要成員呢。至今我還記得,奶奶的飯鍋邊蒸著的、撒著蒜葉的豆豉的味道。

上中學時住校,豆豉也是我帶的鹹菜的一種。記得後來上師範時,有一次放假回家,帶了一瓶豆豉來校,吃飯的時候,一開啟鹹菜瓶的蓋子,香味就在寢室裡瀰漫開來,同學們你一湯匙,她一筷子,一瓶豆豉一會兒就搞了個底朝天,瓶子空了,同學們還對著它意猶味盡。奶奶做的豆豉不光同學們喜歡,就是左鄰右舍哪怕自己家裡有,吃飯的時候也總會端著飯碗到我家裡挑上幾筷子。

我很喜歡奶奶做的豆豉辣椒。新鮮辣椒剛上市的時候,奶奶把辣椒翻炒片刻,放入泡好的豆豉,加入水,燒開後加點鹽,一碗香噴噴的豆豉辣椒就做好了,吃飯的時候,只要淘點湯,瞬間一碗飯就風轉殘雲般下了肚。不過,最好吃的還是奶奶過年用幹豆豉炒臘肉、蒸臘魚,豆豉香合著臘味香,讓你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

奶奶去世後,我就再也沒有吃到那麼好吃的豆豉了,儘管超市裡有買的,但是總感覺不如奶奶的豆豉香。每年臘八一到,我就會想起我慈祥的奶奶,想起奶奶的豆豉,想起那口煮著豆子的大鐵鍋 ,我彷彿又回到了故鄉,又聞到了奶奶豆豉香。雖然我再也吃不到奶奶親手做的豆豉,但奶奶的豆豉香卻永遠在記憶深處飄蕩……

黃梅下飯菜——豆豉

作者:程俊 黃梅縣實驗小學教師 黃岡市作協會員 作品散見於《中國作家網》、《黃岡日報》、《鄂東晚報》、《東坡文藝》、《黃石週刊》等報刊平臺。

黃梅下飯菜——豆豉

Tags:奶奶豆豉豆子黃豆簸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