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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由 吳曉波頻道 發表于 娛樂2023-01-24

簡介“巫師”齊耶什從資料來看,摩洛哥人是歐洲最大的移民群體之一,總人數450-500萬,同時也是法國第二大移民族裔,有75

法國的國旗是什麼樣子的圖片

再見了,了不起的阿特拉斯雄獅。

文 / 巴九靈(微信公眾號:吳曉波頻道)

歐洲雜牌軍

擁有百年恩怨的兩個國家,第一次在正式足球賽事中相遇。法國隊贏了,摩洛哥隊輸了。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巴黎註定要度過一個充滿喧譁與騷動的不眠夜,至於燒幾輛車、扔幾枚催淚彈,都屬於常規操作了。

唯一遺憾的是“阿特拉斯雄獅”摩洛哥隊的告別。全場幾乎所有阿拉伯球迷陷入沉寂,鏡頭中的一位保安大叔早已淚流滿面。

然而,許多中國球迷甚至無法分清摩洛哥和摩納哥。

摩納哥是法國境內的袖珍國,以博彩聞名,富得流油,而摩洛哥是撒哈拉沙漠以西的一個非洲國家,電影《北非諜影》中的卡薩布蘭卡就是摩洛哥的第一大城市。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摩洛哥及其聲稱擁有主權的西撒哈拉

奇葩的是,摩洛哥隊雖屬於非洲球隊,但球員多為阿拉伯人,還擁有歐洲國家的國籍。所以你以為摩洛哥隊是非洲勁旅,其實是歐洲球隊;別看法國隊是歐洲勁旅,事實上是非洲球隊。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法國隊大名單

法國隊選人的邏輯是,派球探去前殖民地國家,到處找好苗子,接回國培養。而摩洛哥則是“反向操作”。摩洛哥足協提出了一個“讓天才回家”計劃,透過家族認同、血緣親情在全球徵召摩洛哥裔的成熟足球運動員。

今年世界盃摩洛哥隊的26人中,有14人海外出生、海外成長。上屆俄羅斯世界盃則更誇張,首發11人中,居然沒有一位是土生土長的摩洛哥人,球隊“海外歸化率”高達73%。

比如摩洛哥隊主力齊耶什,2012年,他還身披橙色戰袍為荷蘭國青隊效力,今年他卻幫助摩洛哥隊在小組賽中打入關鍵一球,晉級淘汰賽;摩洛哥隊長塞斯,擁有法、摩雙國籍,父親是摩洛哥人,母親則是法國人。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巫師”齊耶什

從資料來看,摩洛哥人是歐洲最大的移民群體之一,總人數450-500萬,同時也是法國第二大移民族裔,有75。5萬人,佔法國總移民人口的18。4%。有人戲稱摩洛哥為“法國二隊”,也毫不誇張。因此不管哪隊贏球,法國街頭必定“硝煙四起”。

不過,這個現象的背後,卻藏著一段略微苦澀的記憶。

法蘭西的“棄兒”

一名法籍摩洛哥裔球迷說:“我們可以向其他國家表明,摩洛哥不再是法國的後院。”

在近代史上,摩洛哥和法國的恩怨糾葛始於19世紀列強瓜分全球之際。1844年,法國征服阿爾及利亞後,開始入侵摩洛哥。在隨後的半個多世紀裡,法國透過各種威逼利誘,逐漸控制了摩洛哥的礦山、鐵路等經濟命脈,以及實現駐軍合法化。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一戰中的法屬摩洛哥士兵

直到1912年,法國強迫摩洛哥蘇丹簽訂《非斯條約》,摩洛哥淪為殖民地性質的受保護國。二次世界大戰後,亞非拉掀起了民族獨立運動。在法國當局多次殘酷鎮壓下,摩洛哥終於在1956年獲得獨立。

值得一提的是,獨立後的摩洛哥於1970年首次參加世界盃。結果參賽的16支隊伍裡,只有摩洛哥的國歌沒有歌詞,摩洛哥國王哈桑二世認為只有把國歌唱出來才能彰顯氣勢,便下令找來全國最好的作家填詞。可以說,摩洛哥完整的國歌就是在世界盃中誕生的。

然而,“完整”的摩洛哥與“宗主國”的臍帶並未被割斷。

戰後的法國亟需恢復經濟,但缺少100-200萬的勞動力。於是法國把目光瞄向前殖民地,特別是關係密切的馬格里布地區,即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突尼西亞。摩洛哥裔的移民正是從這個時期壯大的,而他們為法國經濟高速發展的“輝煌三十年”做出了巨大貢獻。

1968年後,每年約7萬穆斯林移民在法國落地生根。民權運動興起後,以“人權”自居的法國政府放開移民條件,來自前殖民地的勞工可以透過“家庭團聚”政策,把一家老小都接過來。所謂“一人務工,全家移民”。1980年代以後,以摩洛哥為代表的北非穆斯林成為法國最大的移民群體。

轉折發生在1974年。“輝煌三十年”後,法國經濟陷入停滯。勞動力突然從短缺變為過剩。加上法國加速經濟轉型,冶金、採煤、紡織、建築等傳統行業以驚人的速度衰落,長期從事低端工種的摩洛哥勞工,瞬間淪為棄兒。

“只要認同法蘭西,就能成為法蘭西公民。”法國當年招募勞工的口號是如此喊的,甚至允許移民保留自己的文化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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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0日,摩洛哥球迷在巴黎香榭麗舍大道慶祝摩洛哥戰勝葡萄牙。

然而,法國社會長期存在一種隱形的歧視:只接受勞工身份,不接納移民的思想文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因此,大量的阿拉伯移民被塞進毫無技術含量的流水線生產中。沒有一技之長,一旦被勞動市場拋棄,只能長期失業,陷入赤貧。

為了安置低收入移民群體,法國政府在郊區興建二十多層高的廉租房。法語有一個詞叫“郊區”(Banlieue),在特定語境下指的就是移民聚集區。調查顯示,近一半移民生活在“郊區”,以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的阿拉伯裔為主。

這些“郊區”形成了高度集中和密封的街區,有自己的商業生態和文化。所以在地理上,摩洛哥的移民群體和法國主流社會產生了嚴重的割裂。

摩洛哥的移二代、移三代正是在這種貧窮、缺少教育、充滿暴力的環境下成長的。在法國一些老工業區,2/3的年輕移民沒有工作。結果可想而知,移民只能陷入貧困代際傳遞和階級固化的死迴圈中。

長期在底層掙扎和物理意義上的“隔離”,不免讓當今這代摩洛年輕移民產生了嚴重的身份認同危機。據統計,40%馬格里布移民後代不認為自己是法國人;18至35歲的摩洛哥人,61%每年都會回國。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2020年,曾在摩洛哥等法國殖民地服役的休伯特·利奧泰在巴黎的雕像被潑上紅色油漆。

法國這個國家,始終流淌著“大一統”的血液,喜歡拿“文化”當武器,弱化地方文化和少數族裔認同感,然而這樣的同化政策對待阿拉伯移民是徹底的失敗。

根本原因是,伊斯蘭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在歷史長河中形成了強烈的衝突和不信任。

比如“頭巾”一詞在法媒的語境中,被認為是剝奪女性自由的符號。一直以來,法國當局對頭巾實行“零容忍”政策。但伴隨著的是國內穆斯林裔的反對聲。從1981年起,法國輿論界就禁止佩戴頭巾這一議題,幾度掀起軒然大波。

以摩洛哥裔為代表的不少女性群體多次抗議和遊行,呼籲打破公眾對頭巾的刻板印象,認為這是穿衣自由和文化自由,不能將頭巾高度政治化和宗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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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敗葡萄牙後,摩洛哥球員布法爾拉著母親慶祝

物理的隔離、歷史的羈絆、文明的衝突,讓那些法籍摩洛哥裔的年輕人不停地問自己:我是誰?我要去哪裡?先輩經歷血與火的抗爭才擺脫奴役而獨立建國,如今迴歸到殖民者的陣營是不是一種背叛?

阿拉伯的好兄弟

這一代的摩洛哥年輕人的身份認同感在哪裡?答案或許在阿拉伯世界。摩洛哥人的血脈、自信、榮耀、記憶都誕生於此。

所以,當摩洛哥裔的小夥子們受到邀請的時候,義無反顧地擁抱了真正的故鄉;當摩洛哥隊歷史首次進入世界盃八強,沸騰的不僅僅是本國和法國的摩洛哥裔,而是整個阿拉伯世界:

流離失所的敘利亞難民在臨時搭建帳篷內慶祝;卡達首都多哈到處掛起摩洛哥國旗;連摩洛哥的死敵——因西撒哈拉領土爭端而陷入緊張關係的阿爾及利亞,其民眾仍然來到兩國邊境線,為摩洛哥隊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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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球賽的敘利亞難民

半島電視臺如此評價:

法國有姆巴佩、格列茲曼和吉魯,而摩洛哥擁有整個阿拉伯世界的希望和夢想。

公元7世紀,新興的阿拉伯帝國擴張,將伊斯蘭教帶到了這片土地上。阿拉伯人和原住民柏柏兒人組成了一個族群,叫做“摩爾人(Moro)”,也就是今天的摩洛哥人(Morocco)。

摩爾人在西方文學中經常被妖魔化,阿拉丁神燈中的西非魔法師就是摩爾人。然而在公元8世紀,當摩爾人穿過直布羅陀海峽,那一刻,是摩爾人,也是阿拉伯民族史上的榮光。

彼時的伊比利亞半島(今葡萄牙和西班牙)政局動盪,趁此機會,摩爾人齊亞德率7000餘人攻入西哥特人的王國,經八年鏖戰,徹底征服伊比利亞半島。被“伊斯蘭化”後西班牙,直到15世紀才復國。

可以說,本屆世界盃摩洛哥隊爆冷戰勝了西班牙和葡萄牙,不僅創造歷史,更是與歷史的邂逅:完成了對伊比利亞半島的“二次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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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摩洛哥是阿拉伯世界的兄弟,99%的人口是穆斯林,但他並不是是一個極端保守的伊斯蘭國家。

實際上,摩洛哥人的生活方式非常接近西方國家。比如,摩洛哥的女性擁有廣泛的政治權利和自由,非宗教場合可以選擇戴或不戴頭巾希賈布(hijab)。摩洛哥政府甚至禁止產銷布卡袍(Burka)——一種只露出眼睛的服飾。理由是限制摩洛哥北部伊斯蘭激進派的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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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洛哥北部的藍色城市舍夫沙萬

這是一個美麗的國家:建築雄偉,文化開放,宗教溫和……一切的美好都凝聚在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如同地中海暖暖的海風,吹走了阿拉伯同胞飽受的苦難。

就在摩洛哥戰勝西班牙後慶祝的時候,有一幕令人無比動容:球隊拿起了兩面國旗,一面是摩洛哥國旗,另一面則是巴勒斯坦國旗。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是的,世界盃如火如荼地展開,巴勒斯坦卻仍飽受戰火之苦。在巴勒斯坦,幾乎每週都有平民傷亡。今年8月,48名巴勒斯坦平民遇難,360人受傷,其中2/3是兒童。截至到今年,遇難人數已達到160人,而這個數字還會不斷攀升。

即便這樣,巴勒斯坦加沙地區“傷痕累累”的民眾,仍聚集在球館為摩洛哥隊集體高歌。

一位巴勒斯坦球迷說:“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今晚我們都是摩洛哥人。”

帶著巴勒斯坦國旗,他們倒在了法國隊前

2022年11月18日,一名巴勒斯坦男孩在以色列安全部隊巡邏的街道上踢足球。

在西方媒體的主流敘事下,普通民眾在巴以問題上的注意力被此起彼伏的俄烏戰爭、通脹、能源危機等新聞轉移,但摩洛哥隊用頑強和堅韌殺進大眾的視線,艱難地舉起了這面旗幟,真正地為無法發聲的同胞發聲。

世界盃本不該成為政治的舞臺,但在一個需要好訊息和真相的時代,這支由“歐洲棄兒”們組成的海外軍團,或許是能讓阿拉伯的闊佬們狂掉眼淚的唯一理由吧。

再見了,了不起的阿特拉斯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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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

徐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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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值編輯 |

李夢清

責任編輯 |

何夢飛

| 主編 |

鄭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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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 |

VCG

Tags:摩洛哥法國移民摩洛哥隊阿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