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盜墓筆記》裡提到的樣式雷嗎？

在中國國家圖書館收藏的《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中，環繞在“三山五園”（清代北京西郊的皇家園林，包括香山、玉泉山、萬壽山以及靜宜園、靜明園、頤和園、圓明園、暢春園）周圍的是守衛這些皇家園林的護軍營盤，俗稱“外三營”，包括圓明園八旗護軍營、健銳營和火器營。

這些營盤是“三山五園”地圖中除園林以外最重要的部分。此外，在這幅地圖上還畫出了精捷營、侍衛營、番子營等其他駐軍營盤。時至今日，這些營盤大都不存在了，但是大量與營盤有關的地名卻儲存了下來。

透過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發現國家圖書館收藏的樣式雷圖檔中記錄了京西營盤的詳細情況，更加難得的是，在這些建築圖樣當中，竟然還發現了京西護軍排兵佈陣的陣型圖等軍事資料，而將《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與樣式雷圖檔相互對照解讀，又使得一些珍貴的歷史細節得以還原。

那麼，你還記得《盜墓筆記》裡提到的樣式雷嗎？南派三叔在講到盜墓的時候，也詳細提到了樣式雷及其後人，設計建造了許多宮廷御用之器，當然，在民間，也為有關係的商賈設計建造些“私器”，比如為張家修建的古宅，後沉入湖底。閒話少敘，咱繼續瞭解樣式雷。

拱衛禁苑的八旗勁旅

《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圖中反映了京西營盤分佈情況（藍框為圓明園八旗護軍營、綠框為健銳營、紅框為火器營、黃框為其他營盤）

從《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上營盤的分佈位置來看，外三營基本位於整幅圖畫構圖的外圍。其中，圓明園八旗護軍營大都分佈在東北方向，以圓明園為中心，營盤環繞四周。健銳營在西側，以靜宜園為中心，其營盤散佈在香山群峰之中。火器營在南側，營盤位於藍靛廠附近，靠近頤和園。

外三營營盤的選址，有一定的成例與規範。以圓明園八旗護軍營為例，其始建於清雍正二年（1724年），是在圓明園成為“避喧聽政”之所以後，為確保禁苑安全而建立的禁衛軍。護軍人員在禁旅八旗官軍中選拔，按照屯兵駐防的既有操典，選擇有利的地形地勢，建立營盤八所，分旗駐守。

清代八旗軍營盤的方位佈局遵循五行學說，根據《八旗通志》記載：“兩黃旗位正北，取土勝水。兩白旗位正東，取金勝木。兩紅旗位正西，取火勝金。兩藍旗位正南，取水勝火，水色本黑，而旗以指麾六師，或夜行黑色難辯，故以藍代之。”長久以來，八旗營盤佈局一直遵循這個原則。

從《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中的圓明園八旗護軍營的分佈位置來看，也基本符合這個方位佈局原則。黃、紅、藍、白各旗分別據守圓明園北、西、南、東四個方向，形制嚴整。圓明園八旗護軍營的其他附屬設施均在八旗營盤守護的範圍之內。這樣的營盤佈局與《日下舊聞考》中記載的圓明園八旗護軍營的位置資訊基本吻合。

火器營內別有洞天

樣式雷圖檔中的《火器營各旗營房地盤分佈草圖》，圖中標註八旗的分佈位置

火器營並沒有像圓明園護軍營那樣環繞在園林周圍，而是集中駐守在一個超大的營盤中。此外，火器營內的營房分佈，並沒有遵照傳統的八旗守衛方位佈局。按樣式雷圖檔中的《火器營各旗營房地盤分佈草圖》，駐守北營的是正白、正紅、鑲黃、鑲紅四旗，駐守南營是正黃、鑲白、鑲藍、正藍四旗。

《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中的“外火器營八旗”圖

樣式雷圖檔中的《火器營營盤圖》

對比《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中的“外火器營八旗”圖和樣式雷圖檔中的《火器營營盤圖》，可以洞悉火器營內部的種種細節。在《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上，火器營營盤是以由東向西的俯視視角來繪製的，繪製營盤主要是為確定營盤位置和佔地面積，畫法簡單，又顯侷促，細節表達不甚詳細，很明顯，這是寫意的繪畫表達方式。

相比之下，樣式雷的《火器營營盤圖》對火器營的營盤繪製遵循現代地圖的俯視視角，以上為北，正投影繪製。營盤內部嚴格按照設計格局，照實描繪，這是經過實測後，為工程需要而專門繪製且具有實用意義的工程建築圖。樣式雷圖檔的畫面複雜精細，與《三山五園外三營地理全圖》上的火器營圖的畫法迥異，從中可以觀察到營盤的細部結構和每間營房的建築細節。

例如，樣式雷的《營房小樣圖》和《營房地盤丈尺畫樣》畫的是同一處營房。在《營房小樣圖》中，營房的內部結構，門窗、道路、佔地面積、圍牆等細節全都清晰可見，而《營房地盤丈尺畫樣》就是給小樣圖中的各個細節標註出具體測量尺寸，這樣在修建營房的時候就有據可依了。

樣式雷圖檔中的《火器營營盤圖》

樣式雷圖檔中的《營房地盤丈尺畫樣》

將影象上的資訊與文字材料相對應，我們還能得到更多的資訊。比如，根據《八旗通志》記載，我們可以知道火器營的建制規格、駐守人員情況等，但文獻中記載的這些官兵，在營盤內佔有的房間數量以及火器營內還有哪些附屬的軍事設施等資訊在上述文獻中就很難查到了。而我們現在看一下樣式雷圖檔，這些問題便迎刃而解了，直觀清晰，這就是影象和文字相結合的意義。

夢迴吹角連營

我們認識的樣式雷圖檔，大都是與建築相關的設計圖。事實上，在建築圖以外，樣式雷圖檔中還包含一些其他方面的資訊，描述皇家護軍排兵佈陣的《京西營盤陣型圖》就是這樣的一類圖檔。

樣式雷圖檔《京西營盤陣型圖》中的基本陣型佇列圖

在這份陣型圖中，至少有11種陣型，基本陣型是九行八列的佇列模式。每一行兩端，是手執軍旗計程車兵，中間六名士兵，裝備相同的武器。九行佇列根據佈陣需求的不同，每行使用的兵器不同。現在看來最常見的排列順序是：頭行挐（弩）弓、九行身背單刀、二行長毛（矛）、八行長毛（矛）、七行雁翎刀、六行雲摩鞭（一種短棍）、五行長毛（矛）、四行槍加棒、三行手拿單刀。

佈陣圖裡計程車兵形象惟妙惟肖。除基本佇列圖外，還有金鎖連環、踩營三行等變陣圖。值得一提的是，在《火器射手佇列》圖中，操持火器的射手佇列與這些冷兵器佇列有一定不同，射手佇列人員密集，追求火力集中的戰術效果，覽之彷彿親臨八旗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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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依次為：

樣式雷圖檔《京西營盤陣型圖》中的《金鎖連環》陣圖

樣式雷圖檔《京西營盤陣型圖》中的《踩營三行》陣圖

樣式雷圖檔《京西營盤陣型圖》中的《火器射手佇列圖》。前排的射手佇列較後排的冷兵器佇列更加密集

樣式雷建築圖檔內夾雜著大量護軍營盤的資訊確實很讓人意外，這些軍事資訊由當時主管皇家建築的工匠來繪製，其原因為何已經不易考證。但可以確定的是，“三山五園”的皇家護軍隨著清王朝的衰落而逐漸沒落，如果不是與營盤有關的地名至今留存，我們也許再也不會留意到它們曾經的輝煌。令人慶幸的是，還有地圖和樣式雷圖檔能讓我們再次領略京西營盤的風采。

圖／中國國家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