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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由 談藝錄 發表于 藝術2021-06-07

簡介(吳昌碩像和“明月前身”印)再說說詩歌裡的黃金時代——唐代,唐代一個朝代留下可考的詩人有三千多人,基於唐王朝強大的國力,兼收幷蓄的文化精神以及長期的文化積累,唐詩是足夠成為詩歌的學習樣本的,現存留下有記載的唐詩有五萬四千多首,不管是李白的浪

印人傳屬於什麼類別的書

我們都知道,吳昌碩是晚清至民國最著名的篆刻大師,他這個“大師”的名頭是公認的,不像某些“大師”被很多人不服氣,他是西泠印社的首任社長,他跟任伯年 、蒲華、虛谷合稱“清末海派四大家”。他集“詩、書、畫、印”為一身,融金石書畫為一爐,被譽為石鼓篆書第一人”,又被稱為“文人畫最後的高峰”。這是一位在繪畫、書法、篆刻上都是旗幟性人物,在詩文、金石等方面均有很高的造詣的大師。他在篆刻上有多大成就,回看我前面寫的相關他的《印人傳》就可以了,這裡就不多說了,總之他是丁敬、鄧石如、吳讓之、趙之謙之後真正集大成的一代大家。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吳昌碩像)

篆刻是一門綜合藝術,其綜合性,不僅體現在篆書的書法與精熟的刻印技法方面,還體現在豐厚的金石、文字學修養方面,這是公認的。要成篆刻大家,首先要成書法大家、繪畫大家或金石大家,乃至文字大家是毋庸諱言的。篆刻入門容易,出大家難,是顯而易見的,鄧石如有一方印說“有好都能累此生”,決不是沒有根據的。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鄧石如:有好都能累此生)

這還不算,篆刻家還應當有豐富的個人經歷,經歷肯定是財富啊,要不很多大師到了晚年才成名,吳昌碩也是晚年才成名的代表。因為如果沒有豐富的個人經歷,篆刻家的思想感情就相對單薄,對人生負面的內容體會和了解的不多,要表達對苦難人生真相的蔑視,當然首先是瞭解和認識它,如果不瞭解,要表達和發於作品的思想內容就會較少或者較膚淺,吳昌碩的經歷是複雜且飽經憂患的,正因此他才能有那麼多飽含鬱勃之氣的傑出作品。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吳昌碩談藝錄》書影)

再遠些,要在篆刻上有點成就,還必須有相當的文學修養,對於吳昌碩,則主要體現在詩歌方面,吳昌碩的詩、跋、繪畫等作品的題款文字被他的家人整理出版,合成了一本書叫《吳昌碩談藝錄》,其中有大量的詩作,文學水平是相當高的,這是他的文學修養的體現之一。吳昌碩的詩歌素養,當然也是滋養其篆刻巨樹的源頭活水之一。因為文學素養足夠高,他才可能相對敏感,對藝術,對人生有相對細緻的體味。

藝術是相通的,吳昌碩的“四絕”是互相滋養,互相生髮,互相促進的。歸攏之後,我們只說詩歌。

中國的詩歌當然至少有兩個源頭,一個是北方詩歌的源頭,就是《詩經》;另一個是南方詩歌的源頭,就是《楚辭》。僅從形式角度說,《詩經》基本上是四言詩,比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國風·周南·關雎》)因此,它的音節頓挫、節奏變換是整齊、簡單的,所以它的風格也表現為樸實、典雅的,對應到篆刻方面,它對應的就是相對工穩的、整齊印風的秦漢印或文人印裡的工穩作品,如果認真思索,我們會發現,他們之間的血脈也是相通的,線條的相對整齊劃一、線質的相對光潔平滑、線距的相對勻空等距等等與《詩經》的整齊劃一、節奏簡單是對應的;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類似《詩經》的工穩風格的印)

《楚辭》的句法則以三言為基礎,加上“兮”“些”等語氣助詞,並與二言、四言配合使用。比如:“步餘馬於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餘情其信芳。(《離騷》)有整齊,也有變化,由於句法的擴充套件和語氣詞的作用,就形成了飛揚飄逸之美,這多麼類似於戰國古璽與文人印裡的寫意作品啊,線型是自然的,線質是光毛並用的,線距是疏密有致的。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類似《楚辭》的寫意風格印)

以上只是寫意工穩二分法下詩歌與篆刻的對照,其實,詩歌留下下的文化精神更值得篆刻人借鑑,僅《離騷》,葉嘉瑩先生就曾把這些精神總結為幾個永恆的“母題”,比如,上下求索的精神、殉身無悔的態度、美人香草的喻託,悲秋傷逝的傳統,更不用說還有《詩經》的相容幷包的文化內涵,寬厚博大的醇厚情懷,積極入世的人生態度等等,都會不同程度影響篆刻人的藝術理解力與藝術創造能力的提升,甚至很多篆刻人,在篆刻內容的選擇上,都直接取材於詩歌中的現成詩句,如朱簡的“又重之以修能”(《離騷》),林皋的“杏花春雨江南”(元。虞集《風入松。寄柯敬仲》)等等,吳昌碩當然也不例外,他的“鮮鮮霜中菊”來自唐人韓愈的《秋懷》;“人生只合駐湖州”來自宋人戴表元的《湖州》;“狂心未歇”實則來自宋人李之儀的《千秋歲。和人》,就連最知名的那方“明月前身”,其實來自唐人司空圖《二十四詩品》……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吳昌碩像和“明月前身”印)

再說說詩歌裡的黃金時代——唐代,唐代一個朝代留下可考的詩人有三千多人,基於唐王朝強大的國力,兼收幷蓄的文化精神以及長期的文化積累,唐詩是足夠成為詩歌的學習樣本的,現存留下有記載的唐詩有五萬四千多首,不管是李白的浪漫豪放、杜甫的憂國憂民、白居易的平易近人,劉禹錫的百折不撓,元稹的風流放蕩,李賀的英年早逝,李商隱的晦澀難明都足以讓我們理解不同的藝術風格,同時也在他們的詩歌裡體驗他們不同的藝術人生,讀完他們的詩,其實是對他們的人生長路的又一次重走,處於和平年代的一個人不可能親身去經歷這麼多種或苦難,或浪漫奇詭、或激越奔騰的人生,但卻可以透過唐詩接觸這麼多鮮活的靈魂,何其幸哉。吳昌碩該有多少次將奔騰不息的詩心用到篆刻裡來,我們不知道,但詩歌對於吳昌碩的影響卻是隨著他的作品轟然來到我們面前的。

篆刻與詩歌:從吳昌碩的詩、書、畫、印“四絕”說開去……

(清朱耷《荷花水鳥圖》區域性)

我們有理由相信,當吳昌碩面對著八大山人的半塘枯荷,思索哪一莖荷梗迎風高舉、搖曳生姿時,當他面對徐渭的一架葡萄,思索那藤條虯龍一般漫下架來時,他心裡不僅只想了這條線我該如何處理,他一定還想到了前輩畫家們在畫這一筆時,當時的心情如何?這根線條要如何走,才會既健壯有力,又足夠活力十足。詩歌與繪畫對吳昌碩篆刻的滋養,一如他的篆刻反映在他的詩與畫中的特質,我相信這種藝術氣質的流動是相互一致的,亦或也是同時發生的。

(【老李刻堂】之320,部分圖片源自網路)

Tags:吳昌碩篆刻詩歌工穩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