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在南鄰家裡玩到天黑，月下惜別時賦詩一首，短短4句流傳千古

文/顧無

【引觴漫談】

杜甫在成都曾經安定的生活了一陣子，在半生清貧與落魄之後，在亂世流離漂泊之後，杜甫對於這一份安定更是說不出的珍惜。

曾經有人統計過，在成都浣花草堂的那一陣，是杜甫詩作最豐富的一段時間，而且其中不乏名篇。諸如“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舍南舍北皆春水，唯有群鷗日日來”等到更是膾炙人口。

大多數人已經習慣了用“詩聖”二字來評價杜甫的一切詩歌，“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這樣的天下情懷固然讓人感動，可拋下“詩聖”這層金閃閃的殼，杜甫在歷史中也依舊有屬於他的人格魅力。

那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凌雲壯志；

那是“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的裘馬清狂；

那是“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的靈魂友誼。

日常生活中的杜甫，也是一個可愛的人。

【臨其詩境】

公元760年，杜甫正處於“漂泊西南天地間”這個階段，在浣花草堂安居樂業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也讓杜甫充分釋放了自己平日裡被壓抑的好客本性，呼朋喚友，安逸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生活。

杜甫的浣花草堂並不孤單，在它的南邊有一位鄰居，鄰居也是一位特立獨行的人，在亂世中還能享受人生。杜甫稱他為“南鄰”，詩中則稱之為“錦裡先生”。

有一天，杜甫提著酒去拜訪自己這位南鄰，受到了南鄰的熱烈歡迎，賓主盡歡，時間也匆匆而過。杜甫在南鄰家裡度過了美好也難忘的一天，趁著月色正明走夜路趕回自己的家中。

主人再三挽留，讓杜甫在自己家過夜算了，可杜甫畢竟思家心切，還是挽留不住。就這樣，在公元760年某一個月色明亮的夜晚，主客二人為我們上演了一幅月夜送別圖，杜甫親自為這幅畫題了詩，以表達自己對這次“訪問”的滿意與對南鄰的謝意，題目就叫做《南鄰》。

【經典原文】

南鄰

杜甫 〔唐代〕

錦裡先生烏角巾，園收芋慄未全貧。

慣看賓客兒童喜，得食階除鳥雀馴。

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兩三人。

白沙翠竹江村暮，相對柴門月色新。

【條分縷析】

這首詩整體看去相當於一篇遊記，而且是經過了精心構思和裁剪的遊記。杜甫用大量的篇幅描寫自己的到來與告辭，對於中間賓主盡歡的細節則是能省則省，重點描寫了南鄰家的氛圍與周圍的環境，以此來表現自己的歡喜。

第一句，杜甫剛到南鄰的家，主人熱情地出來迎客，帶著客人遊逛自己的莊園。從杜甫的視角中呢，那帶著烏角巾的錦裡先生站在門口迎客，讓自己對這次來訪又添了幾分欣喜；在隨後的遊園過程中呢，杜甫也是深入地考察了這莊園的經濟狀況和運轉水平。

畢竟自己是靠著救濟才能過上這種好日子，而南鄰卻是自食其力，而後杜甫發現，關鍵在於園子裡種的東西，“園收芋慄未全貧”，全貧只是杜甫的委婉語，從後面的內容看，這位南鄰先生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呢。

家裡的兒童已經看習慣了有客人來訪，於是絲毫不見外，甚至還有點“人來瘋”的意思；不僅如此，鳥雀也喜歡待在這裡，因為常常能撿到吃的，幾乎已經被馴化了。杜甫從兩個側面點出這裡的繁榮，常有賓客來往，與自然的關係也好。

在園子裡逛完了還要出水，正是初秋，水漸漸淺了，不過也還有四五尺的深度，小船兒還吃得住兩三人的重量，這對自己和主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最後一句是結束語，從前文中頻繁出現的歡樂時光突然跳轉到了落幕時刻。

暮色降臨了，江村的暮色是什麼樣子呢？白色的沙灘，翠綠的修竹，籠罩在無邊的夜幕下依然有著強烈的對比感。別忘了，頭頂還高掛著一輪月亮呢，初生的月亮映照著柴門，主人出大門送客，杜甫就在這樣美妙的江村夜景中慢慢踱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心裡估計還在唸著今天一天的樂呵。

對於杜甫來說，一生小半時間寒窗苦讀，大半時間顛沛流離，能夠擁有一段這樣正常且安定的時候已經實屬不易，所以他也很懂得珍惜。

單從律詩的角度看，這首詩也很能體現杜甫格律詩渾融的境界，第一聯點題開篇，引起後文兩聯對環境和周邊的描述；頸聯頷聯對仗四平八穩，對於細節的剪裁也恰到好處；尾聯收束全篇，在一片美好的景色中講完一個故事，同時又留下了新的期待，在回家的路上，還會發生什麼故事呢，這又自然引起了讀者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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