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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蠡”地望考——《山海經》系列

由 兔子的情懷情懷情懷情 發表于 藝術2021-12-08

簡介我前已著文《上古“河水”考,兼論“大禹治水”區域》,認為“大禹治水”主要在今天的洛陽、滎陽地區,“彭蠡”當也在此區域,文中文獻所載“彭蠡”者一作“障”,一作“防”,這顯然是堤壩,而非湖澤,即此,鄱陽湖之說就不能成立

馮夷怎麼念

“彭蠡”地望考——《山海經》系列

“三苗”為我國上古著名國族,“彭蠡”蠡又為其活動範圍的重要地標,地望自來眾說紛紜。司馬遷《史記。 五帝本紀》記載“三苗在江淮、荊州數為亂。”,《戰國策 。魏策》記載最為詳細:“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後人多據此認為戰國“彭蠡”、“洞庭”之地,為“三苗”故地,皆在江漢之間,幾成主流說法。這種說法的主要依據就是“彭蠡”、“洞庭”兩湖,一般認為“彭蠡”就是今天的鄱陽湖,但這個說法有明顯的瑕疵,漢時“彭蠡”為“巢湖”,而非“鄱陽湖”。朱熹和他的高足蔡沈於《書經集傳》中憶指此非,清李光地於《尚書解義》中認為:“‘彭蠡’即今巢湖,’會於匯’為今鄱陽”,清代巢湖史研究專家李恩綬主編《巢湖志》開卷即為此宣告:“巢湖,一雲‘彭蠡’。”。“彭蠡”絕非鄱陽湖。現代歷史地理和湖泊研究專家一致指出,鄱陽湖域在兩漢時期,僅為河汊沼澤,約在東晉末年漸成湖泊。鄒逸麟教授辨誤:“認為古代彭蠡澤即今鄱陽湖,其實這是不正確的。”王育民教授於《中國歷史地理概論》一書中確認:“東漢時班固為了附會《禹貢》彭蠡之說,把江南的湖口斷陷水域誤指為《禹貢》的彭蠡澤。古彭蠡澤的名稱就這樣被繼續沿用下來。”

錢穆先生對“三苗”地望作過詳細的研究,曾依《漢書地理志》認為,衡山在河南南召縣,不是今日的湖南衡山;而文山乃《國語齊語》中桓公伐楚濟汝逾方城所望見的汶山。古籍中所說的洞庭和彭蠡,也並不是後世所說的洞庭湖和鄱陽湖。故此“古者三苗疆域,蓋在今河南魯山嵩縣盧氏一帶山脈之北,今山西南部諸山,自蒲阪安邑以至析城王屋一帶山脈之南,夾黃河為居,西起蒲潼,東達滎鄭,不出今河南北部山西安部廣運數百里間也”。不過我認為,上述說法皆誤,其錯誤的原因仍然是以後世地理推測上古形勢,所據文獻皆為戰國後的材料,存在著較多的誤讀。錢穆先生所言“三苗”後裔或有此廣大活動範圍,但前述文獻所載皆“堯舜禹”時期事蹟,今天研究“三苗”皆當以此時期境域為限,以夏、商地域可知,上古所載範圍當更為狹小。

“三苗”地望又與“丹朱”緊密聯絡,文獻記載“三苗”為“丹朱”後裔,“堯”放“丹朱”而投南海,所投的就是“三苗”。《尚書》已明載:“放歡兜於崇山,以變南蠻。”,《大戴禮記。五帝德》又記載:“放驩兜於崇山,以變南蠻。”,此“歡兜”即“驩兜”,又作“丹朱”,已成定論,勿庸贅述。先秦“嵩山”名為“外方”,夏商時又作“崇高”,《國語·周語》稱禹之父鯀為“祟伯鯀”,“崇高”之名緣結於此。《史記》中記載:“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間,故嵩高為中嶽, 而四嶽各如其方。”,據東漢班固《白虎通》曰:“中央之嶽,加嵩高宗者何?中嶽居四方之中而高,故曰嵩高也。”,西周時稱“嶽山”,周平王遷都洛陽後,定“嵩山”為“中嶽”,五代以後稱“中嶽嵩山”。二者俱言“崇山”,即有此“崇山”為“堯舜禹”時中國之南界,則“三苗”、“彭蠡”皆應於此周邊尋之,而不當處於江漢淮荊之間。以理度之,以上古生產力水平,“堯舜禹”何能屢次遠征江漢荊淮?

“彭蠡”地望考——《山海經》系列

《國語。周語》有一段記載,更為明確地記載了“丹朱”所在,引文如下:“王曰:’今是何神也?‘對曰:’昔昭王娶於房,曰房後,實有爽德,協于丹朱,丹朱憑身以儀之,生穆王焉。是實臨照周之子孫而禍福之。夫神壹不遠徙遷,若由是觀之,其丹朱之神乎?‘王曰:’其誰受之?‘對曰:’在虢土。‘王曰:’然則何為?‘對曰:’臣聞之:道而得神,是謂逢福;淫而得神,是謂貪禍。今虢少荒,其亡乎?‘王曰:’吾其若之何?‘對曰:’使太宰以祝,史帥狸姓,奉犧牲、粢盛、玉帛往獻焉,無有祈也。‘”,此段記載直言“丹朱”“在虢土”,即今天滎陽,正處於嵩山之下。

《呂氏春秋·愛類》記載:“昔上古龍門未開,呂梁未發,河出孟門,大溢逆流,無有丘陵沃衍、平原高阜,盡皆滅之,名曰鴻水。禹於是疏河決江,為彭蠡之障,幹東土,所活者千八百國。此禹之功也。勤勞為民,無若乎禹者矣。”,《淮南子·人間訓》亦云:“禹決江疏河,鑿龍門,闢伊闕,修彭蠡之防。”,滎陽以西泌陽地區古稱河內,其地有孟州、孟津,正處於河出山口之地,我意其地即可稱作“孟門”,不用再到西河去尋。“伊闕”一名龍門,即春秋之闕塞,在今河南洛陽市南二十五里龍門山。《史記·秦本紀》:昭襄王十四年(前293),“左更白起攻韓、魏於伊闕”。《水經·伊水注》:“伊水又北入伊闕,昔大禹疏以通水,兩山相對望之如闕,伊水歷其間北流, 故謂之伊闕矣。”,此“伊闕”自春秋戰國以降,史載不絕,自來無疑義。我前已著文《上古“河水”考,兼論“大禹治水”區域》,認為“大禹治水”主要在今天的洛陽、滎陽地區,“彭蠡”當也在此區域,文中文獻所載“彭蠡”者一作“障”,一作“防”,這顯然是堤壩,而非湖澤,即此,鄱陽湖之說就不能成立。

以前述“丹朱”放逐地區在今天嵩山周邊看,“彭蠡”當在今天的滎陽地區。班固《漢書。地理志》河南郡“滎陽”縣注:西南有“馮池。”《水經注。濟水》載:“水出滎陽城西南李澤,澤中有水,即古馮池也。《地理志》曰:滎陽縣馮池在西南是也。”《路史。國名紀五》說:“馮,唐韻。姬姓國。今範[滎]陽李澤中有馮水,即古馮池,故馮夷國。”這說說明了古馮夷國在河南古滎。《山海經。海內北經》記載:“崑崙虛南所,有泛林方三百里。從極之淵深三百仞,維冰夷恆都焉,冰夷人面,乘兩龍。一曰忠極之淵。陽汙之山,河山其中,凌門之山,河出其中。從極之淵,深三百仞,維冰夷恆都焉。冰夷人面,乘兩龍。一曰忠極之淵。陽汙之山,河出其中。凌門之山,河出其中。” 郭璞注:“冰夷 ,馮夷也”。郝懿行疏:“陽汙即陽紆,聲相近。穆天子傳’至於陽紆之山,河伯無夷之所居 ’。 《水經注》雲:‘河水又出於陽紆、陵門之山,而注於馮夷之山’。蓋即引此經文。陵門即凌門也,或雲即龍門,凌、龍聲相轉也。” 此節河伯馮夷所“都居”的“從極之淵”,緊接崑崙虛南所,這說明“崑崙”正處於滎陽,且按經中所載時,黃河也穿行滎陽,“馮夷”居此,故名河伯。“馮夷”的“馮”又通“逢”,即上古其名的“有逢氏”,而為“重黎”一族,炎帝一脈(詳見本人《“商奄”、“丹朱”族源考》一文)。以此,“丹朱”、“三苗”故地,而其先為“有逢”、“重黎”,或此地也為“有逢”、“重黎”故地,本可稱作“逢黎”,又可通作“彭蠡”,“蠡”字構型上“豕”下“蛇”,本為“有逢”圖騰。

“彭蠡”地望考——《山海經》系列

但滎陽地界仍嫌廣大,所謂“彭蠡”之障是否可以定位得更為明確?今天廣武山西端向西南延伸直到“汜水”入河的玉門渡口之間為土質丘陵,這一段西南向的丘陵十分可疑,我認為這非自然形成,而是人工所築的堤壩。“大禹治水”的策略於滎陽當為東鑿“龍門”疏水東流、西築“彭蠡之障”逼水北上入“海”,今天廣武山西端向西南延伸的丘陵當即“彭蠡之障”遺蹟。滎陽玉門古渡現在是一個景區,當地的解說詞十分有趣:“傳說當年大禹治水來到此地,看到汜河氾濫,洪水滔天,淹沒周圍許多村莊和田地,就苦思治水之法。在當時廣武山和大坯山結為一體,連綿不斷,汜水河雖然離黃河很近,但是被大山所擋,並不能就近流入黃河,而是要經枯河向東流到到滎陽後改入汴河。”,這個說法可能與事實正相反,“大禹治水”在此恰恰是堵住了“汜水”河口以防“流沙”侵入滎陽,而引導汜水經今天的上街區向東流去,今天的“唐崗水庫”、“枯河”皆為此河流故道遺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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