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妹子包指甲的“小桃紅”，卻被埃及豔后用來染頭髮

在城市，愛美是一種時尚。三五成群的姑娘們，花枝招展地走進理髮店、美甲店，然後頭髮指甲都變了色，美滋滋地掏出錢包，再貴也不眨眼。如果想DIY，染髮劑、指甲油各大商場均有銷售，都市美女們從來不會吝惜美麗的消費。

然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過去的鄉村姑娘，骨子裡也隱藏著強烈的愛美之心，雖然鄉間生活困苦，囊中羞澀，也會想辦法滿足自己愛美的心願。比如用一種叫“小桃紅”的花包指甲，這是純天然的指甲油，還能當染髮劑，聽說埃及豔后就用它染頭髮呢。

梁永剛 | 文

鄉間處處可見的小桃紅

古今中外都不缺席

在豫中平原的鄉間，農人們習慣於把鳳仙花叫做“小桃紅”，或許是其葉子酷似桃葉，花朵以紅色居多的緣故吧。因其花頭、翅、尾、足均翹然如鳳狀，又名金鳳花。

《廣群芳譜》中說：“女子採紅花同白礬搗爛，先以蒜擦指甲，以花傅上葉包裹，次日紅鮮可愛，數月不退。”可見用小桃紅染指甲自古就有。

在印度、中東等地，小桃紅被稱為海娜花，用其花粉染出的頭髮色澤均勻，持久不褪。據記載，埃及豔后就是利用指甲花來染頭髮的。著名的印度身體彩繪，也是用它來染色的。

農人們過日子講究實用，種些花草亦是如此，不只是圖好看，更多的是圖實際。因小桃紅可染指甲，又有藥用價值，且不擇土質，潑實好養，故而頗受農家喜愛。

在鄉間，莊戶人家沒有專門的花盆，小桃紅一般都種在院內，清明前後，在房前屋后角角落落，隨便找一片向陽的空地，挖個坑、點些種，再澆一些水即可。

隨著一場激情夏雨的振臂高呼，一夜之間，小桃紅枝椏上便綴滿了串串花朵，五彩斑斕，含蓄嬌羞，在清涼的微風中輕輕搖曳，宛若一個個翩翩起舞的少女。小桃紅花期長且花色繁多，有紫紅、大紅、玫紅等顏色，一直可以開到深秋。

包紅指甲是技術活兒

祖母是一把好手

“包紅指甲”是一種古老天然的美甲方法，在鄉間很流行。

過去，包紅指甲的人主要是大姑娘小媳婦和小女孩，當然也不全是女子的專利，包括我在內的不少男孩對包紅指甲也是樂此不疲，無所謂美不美，只是覺著好玩。

包紅指甲所用的葉子以麻葉或者豆葉居多，這些葉子上面有絨毛，可以起到固定、粘附作用。小桃紅花瓣的花色很多，但並不是所有顏色的花瓣都適合包紅指甲。一般都選擇那些大紅和紫紅的花瓣。白的粉的太淺，不容易上色，包出來不好看。

至於包紅指甲的時間，通常都是選在臨睡前，因為手指上裹著厚厚的葉子，活動起來很不方便，包完後直接睡覺萬事大吉。

鄉村夏日的傍晚，在我的不斷央求下，祖母把摘來的小桃紅花瓣放入蒜臼裡，隨著蒜錘的起落，花瓣逐漸變成糊狀。

祖母從鹽罐裡捏了一撮鹽撒到蒜臼裡，然後繼續搗，直到成了花泥才停。我很好奇，為什麼要放鹽？祖母解釋，放鹽後包出的紅指甲不易掉色，管的時間長一些，其實用白礬最好，可家裡沒有白礬，就用鹽代替。

夜漸漸深了，祖母忙完了，搬個椅子坐在院子裡開始給我包紅指甲。我坐在木墩兒上，伸出一隻手，等著祖母把花泥敷在指甲上，然後用麻葉將手指頭包嚴實，再纏上幾道棉線，繫緊後咬斷線頭。

包紅指甲看似簡單，其實是個技術活兒，裡面藏著許多訣竅。別的不說，棉線纏得鬆緊適度就很見功夫，纏太緊，手指血液迴圈不暢，會憋漲不舒服；纏太鬆，晚上睡覺時很容易把包裹的麻葉弄掉。

祖母手法嫻熟，從包到纏，一氣呵成。直到把我一雙小手上的八個指頭全部包好，祖母才喘了一口氣。

老家有個說法，不管男孩女孩，食指都不能包紅指甲，否則長大後會得罪媒人，男孩找不到媳婦，女孩找不到婆家。

鄉間諸多禁忌總喜歡拿娶媳婦說事兒，就連包紅指甲這樣的小事也不例外。雖然這純屬笑談，但人們卻深信不疑，包紅指甲時總是有意避開食指。

那些年和小夥伴一起包過的紅指甲

一蒜臼的小桃紅花泥能包很多紅指甲，心地善良的祖母不但給我包，左鄰右舍來找我玩的孩童們都有份兒。等包完了紅指甲，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農家娃們高舉著笨拙的手指，你瞅瞅我的，我摸摸你的，嘁嘁喳喳地嬉笑著，歡快愉悅的氣氛把孤寂單調的鄉村夏夜渲染得溫馨祥和。

對天生愛動的孩童們來說，包上紅指甲後到臨睡前這段時光是最難熬的，只能把手放平老老實實躺在涼蓆上，心裡火急火燎像貓抓了一樣，可兩隻手就是不能亂動彈。

因為心裡惦記著包紅指甲的事兒，夜裡我就睡不牢穩，往往要醒好幾次，每次醒來趕緊摸摸指頭上包的麻葉掉沒有。畢竟小孩子睡覺不安生，即便如此費心勞神，等早上睜開惺忪的睡眼一看，必定會有幾個脫落在被窩裡。

不過掉也沒事，此時一個個指甲蓋上都泛起了一片片紅暈，就連指甲周圍的面板也被染紅了。揹著書包上學去的路上，三五成群的同伴們興奮不已地把手伸出來，比一比誰的指甲染得紅，一邊比一邊還嘰嘰喳喳地爭論著，歡聲笑語灑滿了鄉間的小路。

小桃紅不僅是美甲師，還是個神醫

隨著年歲漸長，童年記憶中的小桃紅隨風消逝，那些包紅指甲的青澀往事在流年裡漸行漸遠。再次與暌違已久的小桃紅相遇已經是三十年之後了，沒想到它居然治癒了我的甲溝炎。

前年，我右腳的大拇腳趾甲突然疼痛難忍，連走路都困難，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患上了甲溝炎。醫生開了一堆藥，有抹的，也有吃的。服用了一個療程，收效甚微，一穿鞋仍是鑽心疼。

母親知道後，一個勁兒地埋怨我，咋不早說，這病不用往醫院跑，用小桃紅包幾回就好了。

小桃紅的藥用價值我早就有所耳聞，鄉間夏日蟲子多，若有人被毒蟲叮咬，取些小桃紅新鮮的葉莖搗爛外敷便可治癒。但是小桃紅能夠治療甲溝炎、灰指甲等，我卻是頭一回聽說。

城裡種小桃紅的人少，母親跑了好幾個家屬院，才摘了一手窩小桃紅的花瓣，回來摻了些白礬在蒜臼裡搗碎，當天晚上就把我的幾個腳趾頭全都包上了。

母親一片盛情我無法拒絕，只得試試。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大概過了四五天，疼痛症狀明顯減輕，敢穿鞋下地走路了。

岳母聞訊後又從老家給我送來了半袋小桃紅花瓣，我又按照母親的方法包了幾回，久治不愈的甲溝炎居然痊癒了，至今沒有復發過。

每談及此事，母親總自豪地說，小桃紅是個寶啊，活血化瘀、通經透骨，過去鄉下缺醫少藥，遇到莊稼人跌打扭傷，用小桃紅的花兒泡成藥酒，一抹就好，靈驗得很。

據瞭解，小桃紅全草均可入藥，它的花汁在體外對常見致病真菌有抑制作用，白礬具有收斂燥溼、祛痰解毒、殺蟲止癢的功效，故而用其包紅指甲可以治療灰指甲、甲溝炎等。

現在每當看到美甲店，看到城裡美女們花裡胡哨的指甲，我就會想起小桃紅，不是因為它的作用多偉大，而是因為它是故鄉的記憶，承載了我美好的童年，還有親情在裡面。

（圖片來源於網路）

作者簡介

梁永剛，男，1977年生，河南平頂山人，散文作品《風吹過村莊》2016年4月入圍首屆浩然文學獎，現供職於河南省平頂山市人大常委會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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