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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滿滄桑:4.姐姐逃婚,父親跟蹤

由 洪雅竹梅 發表于 藝術2021-12-07

簡介走到城門口,城門剛開,秀英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她帶著閨女出了城門,又走了兩三里地,走到一個岔路口,指著南邊的路對芬兒說:“孩子,你就往南邊去吧,一直走到四川,一個叫劍門關的地方,孃的一個遠房親戚在那裡開棧房,你去說是孃的意思,他們就知道怎麼

李富貴是什麼電視劇

又過了半月,張媒婆帶著李富貴提著聘禮來了,在王春林高興地迎上去的當兒,秀英帶著仨女兒從西屋出來奔東頭彩霞家去了,她不忍心看著丈夫把女兒賣掉,她恨,可她沒辦法,更沒想過要帶著女兒離去。因為在她心裡,這裡是她的家,是她的依靠,不能拋棄!當她們從彩霞家往回走時,人們開始掌燈了,秀英拖著沉重的腳步,一句話沒說,芬兒知道孃親心中的苦,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後。翠兒望著孃親拉著妹妹走在前面,看看拉著自己的姐姐,突然覺得周圍有好多的魔鬼,正把手伸向他們,她越想越怕,最後驚叫起來,芬兒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忙喊道:“翠兒,翠兒……”聽到女兒的驚叫,秀英住了腳,把女兒抱在懷裡,疾步回到冷清清的家裡,找來一個繡花針,在翠兒的手上紮了一下,翠兒這才醒過來。一直坐在東屋的王春林看著她母女驚慌的模樣,知道出事了,趕緊跑來,看翠兒躺在秀英懷裡,臉色清涼,就沒好氣地說:“一天到晚就知道瘋跑,這下好了,孩子生病了,還不快叫郎中……”

翠兒醒來後,一直不說話,秀英感覺女兒心事沉重,只是不願意說出來。她每天陪在仨女兒身邊,沉默人陪伴沉默人,有時,母女間眼光相碰一下,就心領神會了,這就是她們最幸福的時候。王春林看這母女四人不說話,也不搭理他,知道這是在孤立自己,也知道是自己執意要把芬兒嫁到李家去惹下的禍,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想方設法地跟他們套近乎以求得諒解。可秀英一方面不領情,一方面著急芬兒的親事。王春林怕妻兒一直孤立自己,更怕說了實話,秀英帶著女兒出走,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婚期一天一天逼近了,王春林心裡打起了鼓,有時會在半夜裡被噩夢驚醒。望著秀英的背影,他好想和她說幾句話,可秀英明明知道他坐起來了,還是一動不動地睡她的覺,一點都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王春林知道秀英是真的生氣了,但看著就要到芬兒該出嫁的日子了,他急得不能再睡了,他從床上下來,狠吸著旱菸,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把這件事說清楚。在屋裡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找到說話的理由,不,不是沒有理由,而是他不知道怎麼說。

秀英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王春林要嫁女兒的日期,她絕望了,她決定讓芬兒逃婚。因為一直沒有說話,秀英的去向,王春林一向不知。他擔心親事變故,一直呆在家裡,不出去攬活,也不出去串門,成了一個看門狗。秀英也因為王春林的緣故,行動也變得詭秘。

冬月二十三晚上,芬兒正睡得香,被秀英輕輕推醒,她看見孃親的手在空中做一個手勢,知道是孃親有話對她講,於是,什麼都沒說,悄悄地起床穿好衣裳,跟在孃親身後出了院門,徑直往南城門走去。走到城門口,城門剛開,秀英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她帶著閨女出了城門,又走了兩三里地,走到一個岔路口,指著南邊的路對芬兒說:“孩子,你就往南邊去吧,一直走到四川,一個叫劍門關的地方,孃的一個遠房親戚在那裡開棧房,你去說是孃的意思,他們就知道怎麼安排你了。孩子,快走吧,遲了,你爹就追來了……”說完,從衣襟布袋裡摸出兩個銀元來鄭重地放到芬兒的手裡。望著扛著包裹的芬兒一步三回頭地順著南邊的道遠去的背影,秀英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淌。望著女兒單薄的身影越來越小,秀英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她是怎麼走回家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回到家裡,秀英很慶幸,因為王春林還沒醒!她佯裝上廁所回來,鑽進自個兒的被窩接著睡下。王春林醒來時,院裡的織布機已經響開了,翠兒和老三在織布機旁幫著縷棉花,惟獨不見老大芬兒。他想,大概是上街買菜去了吧。因為以前每天都是這樣的,所以他也就沒多想。他靠在正屋的椅子上,微閉了雙眼,左腳壓在右腳上,嘴裡打著秦腔,左腳尖隨著節拍點頭……好一副悠閒享福的樣子!

話說芬兒和孃親分手後,就跟著南去的行人。她不知道孃親回家後的命運是什麼,但她明白,孃親是要她擺脫父親,尋找自己的幸福。她沒去過四川,也不知道劍門關在哪裡。離開漢中,她成了兩手不摸天的愣子,該怎麼辦,不該怎麼,她完全不知道,腳雖然在往前走,但只是隨人流而已。即便是這樣,她也一刻沒敢停留,她知道,她今後的幸福就在此一舉了,她要為自己搏一回。

王春林在屋裡喝茶,總不見大女兒芬兒回來,心裡犯起了嘀咕,他想問秀英,可沒敢問。雖說他蠻橫,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女兒的親事是他一廂情願,因而一家人跟他鬧不痛快。眼見著就要做午飯了,還見不著芬兒的人影,王春林感覺不妙。秀英和翠兒到廚房去做飯去了,留下老三在院子裡。他披上一件半新的外套,走到老三的跟前,蹲下身去:“三兒啊,跟爹說說,大姐去幹啥了?”老三怯怯地看著他,嘟噥著嘴巴說:“不知道,今天沒人帶三兒上街,不好玩……”王春林有點沉不住氣了,他幾步跨進廚房,厲聲問道:“芬兒呢?她到哪裡去了,咋半晌沒見她人呢?”還是沒人搭理他,他的火氣更大了,他指著秀英的鼻子罵道:“臭娘們,把芬兒藏哪裡去了,我是她爹,是你男人!我願意把她許配給誰就許配給誰,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今兒,你不給我把芬兒找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他一邊說,一邊脫左腳上的鞋,揚起手,欲拍向妻子,看鍋裡煮著飯菜,揚起的手又放下了。秀英怕他傷著翠兒,趕緊將翠兒從他腋下塞了出去,冷冷地看著他,沒有答話。

王春林轉身出了廚房,他知道是秀英把芬兒轉移了,但不知道究竟轉移到哪裡了。他把妻子的親朋好友逐一排查,逐一否定,最後,他決定從二女兒那裡得到一個準信。午飯後,趁秀英出去交貨的當兒,他把翠兒叫到正屋:“翠兒,你姐去哪裡了?告訴爹,爹給你錢買東西吃。”翠兒歪著頭,不解地問:“爹,我也好半晌沒見她人來著。我剛才也問我娘了,可我娘也沒說她去了哪兒。”王春林不相信翠兒的話:“今兒早上,你起床的時候見著她沒有?”翠兒想了想:“昨晚上一塊睡來著,黎明瞭,我上茅房的時候,就見被窩裡莫人了……”

“昨兒半夜就沒人了,去哪裡了呢?”王春林自言自語道。

他開始回想昨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末了,還是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要說她母女四人不跟他說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芬兒是什麼時候走的,到哪裡去了?他始終沒有想清楚。他覺得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儘快找到芬兒,因為親事的日子就要到了。想到這些,他的火就不打一處來,他覺得妻子處處在跟他作對,就是有福也不會享的賤娘們。他決定儘快找到秀英,逼她說出女兒的去向,否則,他的如意算盤就要泡湯了。

秀英從家裡出來,乾冷乾冷的北風把她額前的頭髮吹得豎立起來,她下意識地把衣服裹了一下。她的眼圈有些溼潤,眼裡還帶著些血絲……因為丈夫執意要把女兒嫁給李富貴,她鬧心鬧了好一陣子,這一鬧心,覺也睡不好了。這不,今早送走大女兒後,她又後悔沒敢讓孩子多帶幾件衣裳。送完貨,秀英不敢有半點耽擱,她不知道丈夫會把家裡的兩個女兒怎樣,她得回去看看。還沒走進院子,她就聽見丈夫王春林嚎叫聲:“一個臭娘們,不知道進退的東西,有福都不知道享的臭娘們……”她趕緊跑進院子,還好,倆女兒在織布機旁悄聲莫息地幹著自己手裡的活兒,沒有去招惹他。

“還嫌家裡人多,是不是?要是嫌多,我們這就走,留你一個人當和尚,行不?”秀英嫌他嗓門夠大,“我是不曉得享福,你曉得,我賤,是吧?我賤,但我知道孩子是自個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知道不?”

“她就是個妮子,早晚是人家的人。我給她找一個好人家,要一點聘禮不行麼!”王春林猛一拍桌子,一下從椅子上騰起來,指著妻子的鼻子,突然降低嗓門,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再過幾天,花轎就要來接人了,咱就能得二百大洋,外加一個雜貨鋪!有了這些東西,我就不用每天出去攬活,咱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瞧你一個傻娘們,懂什麼懂?”也許是氣急,他最後半句話是咳嗽著說完的。停頓了大約五分鐘,等他喘過氣來,他儘量讓自己平靜地說話:“你跟我說說,芬兒去了哪裡了?”見妻子無動於衷,他有些著急了,“臘月初二人家就要來迎娶了,沒人,人家還不把咱家給拆了啊!”

“婚是你許的,聘禮是你拿的,我不知道你的事,你又沒跟我商量過!”秀英沒有退讓的意思,此時的她就像一隻抱雞婆,盡力去保護自己的每一個孩子。

“傻娘們,你曉得不,我許的那個女婿是咱保安團的一個小頭目。他相上咱芬兒了。”他吸了一口旱菸,煙鍋裡的火突然明瞭一下,略沉思了一下,他把雙手背到身後,走了幾步,退到正堂前左邊的椅子上坐下,從茶壺裡倒了一碗水,一仰頭,喉頭一動,吞了下去。他又給自己裝上一鍋煙,用洋火點著了,在青煙裡,他不緊不慢地說:“李家是有錢人家,咱閨女過去吃不了虧,享福呢!”

“可咱閨女看不上眼,心裡不樂意,你知道不?”秀英的聲音不紊不慍,也不卑亢。“金山銀山,心裡不痛快了,也不得樂意,知道不?”

“俺知不道,就你知道!”王春林站起身來就朝外走,臨出門的時候,把街門摔得砰的一聲,驚得院裡的倆孩子抬頭怔怔地望著正在屋裡忙乎的孃親。

其實王春林沒有走遠,就在自家門口的圍牆下,他知道,只要在牆角下不走,就能聽到她娘仨的對話,他就能知道芬兒的藏身之處。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娘仨在家還真沒有什麼話說。他只好到妹妹彩霞處探探風,看是不是妹妹幫忙把閨女給藏起來了。

“哎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虎子他大舅來看咱虎子來了!”彩霞因為記恨哥哥,心裡有些不痛快,見哥哥來,話有點兒陰陽怪氣,“有什麼事,就說吧,我家裡窮,攀不上有錢人!”

“她姑,我問你個事,芬兒到哪裡去了,我一天沒見著了。這不,你嫂子跟我鬧心呢,什麼都不跟我說……”王春林為了從妹妹哪裡得大女兒的去向,儘量放平了語氣。

“什麼?芬兒不見了,你這當爹的當的,連閨女都當沒了!我沒見來著!”她停了一下,嘴裡嘀咕著,“昨天我嫂子帶他們來過一趟,沒說要送芬兒出去啊。”

見妹妹不知道孩子的藏身之處,王春林只得回家。回到家裡,王春林二話沒說,躺在床上假裝睡覺,其實是想跟蹤妻子或孩子們。他想,芬兒藏在哪裡,她們總得給她送飯,到時候,這一跟蹤,結果不就出來了嗎?他萬萬沒有想到,芬兒現在正在去四川的路上,更不會想到,妻子會安排女兒去投奔一個遠房親戚,而這個遠房親戚,連他王春林都不知道。

這樣過了兩天,既沒看見妻子給女兒送飯,也沒有看見倆小女兒給姐姐拿吃的,王春林感到事情有點不著調了,他愁啊,他愁臘月初二怎麼跟李家交差。正巧,隔壁賣羊肉泡饃的秦老闆得空瞧見王春林神情恍惚,叫住了他,對他說:“王兄啊,這幾日你家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今兒見你愁眉不展。前兒清晨,我這剛下鋪板,我傢伙計就見你媳婦領著你大閨女往南門去了,去了不一會工夫,她一個人回來了……這,這。哎,你們家有嘛事嗎?”不聽這話則罷,一聽這話,王春林感到事情有些轉機,他停下腳步,蹩身來到秦老闆的店中,要了一碟花生米,就著羊肉喝酒,也請秦老闆喝酒。喝酒間,王春林記得問秦老闆:“秦老闆,你說,前兒清晨,你傢伙計見我媳婦和閨女來著,除了她娘倆,沒別人?”說話間,王春林的酒氣已上來,連說話的氣流裡都含著酒味。“是啊,誰騙你不成,不信,你回去問你媳婦去!就她倆,沒別人,她娘倆幹啥去啊?”秦老闆肯定地說。王春林還沒死心,他反問道:“奔南門去的?什麼時候?”秦老闆顯得有些驚訝:“王兄不知道,就前兒清晨,剛開城門那陣兒……”

從秦老闆的館子裡出來,王春林心裡就不停嘀咕:“南門,南門,幹什麼去呢?”他歪歪倒倒地撞著自家的街門,翠兒跑來給他開門,他一頭就栽了進來,差點兒沒倒在地上。“娘,我爹喝醉了,走不成道兒啦,快來呀!”翠兒扯著嗓門喊。雖然有些不願意看見丈夫醉酒的樣子,秀英還是跑出來,把他扶進了正屋。

“你說,前兒清晨,你領著芬兒往南門幹什麼去了?你說!”屁股還沒有沾椅子,話都說不明白的王春林甕著鼻子,手無力地抬起又落下,但還是把自己想問的話說出了口。“芬兒走了,如果她路沒走錯的話,早過秦嶺了……怎麼著,還打算把她找回來不成?”秀英不屑地說。“不找回來行嗎,迎親的來了,叫我咋整?人家是保安團的,來幾支槍,鬧騰開了,你日子還過不?這倆丫頭咋辦?”王春林酒醒了一半,站起來,圓睜了兩眼。看他手舞足蹈的樣子,秀英也聞到的不祥的氣息。

王春林站起身來就往外走,秀英跟了上來:“你要幹嘛去?”“幹嘛去,幹嘛去,你說還能幹嘛去,找閨女去!”話沒說完,王春林已消失在街門口了。

“這黑燈瞎火的,上哪兒去找啊,她去四川了!我把她送到南門外,就是不曉得孩子認路不!這上哪兒去找?”秀英既擔心芬兒被找到,又擔心她迷路,被騙,更怕因此引起更大的災難,她有些慌神,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娘,你坐會兒吧,我眼都花了。”翠兒不知道姐姐的出走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她看母親焦急的樣子實在難受,自己又找不到什麼貼切的話來安慰她,只得如此勸慰。秀英沒坐,也沒回答,眼裡含著淚花。“娘,姐姐什麼時候回來?”三兒怯怯地側頭問,因為沒有得到回答,翠兒只得把妹妹的頭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哄著她入睡。

秀英在家裡實在呆不下去,她到街門簷下等著丈夫的歸來。她焦急地在街面上走來走去,隔壁秦老闆的羊肉泡饃店裡,人們進進出出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街上等了多長時間,只知道街面上的燈光一家接一家地熄下去了,丈夫還沒有回來。因為她在街上晃來晃去的,不走也不去,幾個商賈夥計還以為她在招攬皮條生意,幾個男人還大著膽子上前搭訕,被她罵了一長串。等啊等,終於把王春林等回來了,回到屋裡,兩個孩子你挨著我,我挨著你,呼呼地睡著了。王春林耷拉著腦袋,點燃了一支菸,滅了火。“明天我往四川走一趟,希望能把芬兒找回來。要不然,這個家就要災難臨頭了,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還不至於釀成大禍……”他一半在喃喃自語,一半是說給秀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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