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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創作是有講究的,瞧他是怎麼做的

由 郭名高 發表于 藝術2021-10-15

簡介“九州生”三字筆畫極少,易作橫勢,我也不強求,從容寫來,筆墨沉實,至“氣”處突然一變,節奏加快,字型縱向拉開,便破了前三個字的形態,生出一些起伏來

寫字講究的是什麼

文|郭名高

今日的天氣是極好的。

突然抬起頭,陽光從南窗斜射進來,飄窗斑駁,地板上也亮了一大片。

我穿著睡衣,就這麼靠在床頭。我不清楚是陽光喚醒了我,還是從他人的世界裡抽身出來,這才發現一個早上就這麼沒了。

上午極少看手機,我沉浸在餘華的自敘中,為《縱論人生,縱論自我》而著迷。我似乎回到了學生時代,那是一個有夢想,有追求的年紀,是這篇文章喚醒了我趨於低靡的鬥志,讓我明白,我一直喜歡寫作,喜歡作家這個職業。餘華說,在他的寫作生涯中離不開一本雜誌和一個人:雜誌是《收穫》,人是李陀。餘華以自己平實的語言敘述了自己三十年的成長曆程,有人,有事,有小說,讀之使人振奮。

這一刻,我的心情猶如這天氣,瞬間敞亮起來。儘管後來,我的人生追求轉移到書法上,寫作卻不曾斷輟。的確,我不再涉獵小說,沒有文學營造的風景和光環,但作為一個文藝創作者,經歷和體驗大致相同。如果非要勾沉一番,還是有話可說的。

書法創作是有講究的,瞧他是怎麼做的

下午去山腳下散心,途中頗有興致,我坐在副駕駛上腹稿創作談二則,其中之一初抑為《三胞胎》。得此心境多少受餘華這篇散文影響,加之前日讀石開先生治印自述,心中甚是感慨。在轉發按語中,我寫道:“為藝而痴亦是人生之大幸運!”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的,我不該因為丁點不如意而怠慢了自己的追求。否則,我將會失去更多。

謝枋得這首詩我曾以小字隸書寫過幾次,時過境遷,總以為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不需要刻意去謀劃,驀然回首,已經今非昔比。

書法創作是有講究的,瞧他是怎麼做的

事物的變化非人力可以左右,為人處事的品性於歷史長河中時經錘鍊、潛浮,會有一個大致的框架,是謂道德,這是做人的底線。“萬古綱常擔上肩”是一種責任,“脊樑鐵硬對皇天”是入世楷則。世事紛繁多彩,芳穢相依並存,皆有陳跡,千載歲月終不能抹其影響。至於百年人生,豈能盡尊榮、少磨難?

《宋史列傳》對謝枋得這般描述:“為人豪爽,每觀書五行俱下,一覽終身不忘。性好直言,一與人論古今治亂國家事,必掀髯抵幾,跳躍自奮,以忠義自任”。以此詩證之,足見不爽。

景定五年(1264年),謝枋得在建康當考官,因為不滿丞相賈似道劣跡,故以其政事為題,言“兵必至,國必亡”,指出賈似道“竊政柄,害忠良,誤國毒民”之劣行,後遭貶謫。此後,謝枋得隱居弋陽老家,再未出仕。南宋滅亡,謝枋得居閩中。元二十三年(1286)程文海力薦其能,謝枋得固辭不就,卻被福建行省參政魏天祐強制北行,到了大都,絕食而亡。

讀其人,品其詩,磊落之風骨、不屈之精神讓人欽佩不已。情不可遏,以拙筆遣興是也。

這副字以六尺對開纖維紙為之,紙極粗,且遭水患不能平展,書罷有蒼澀姿情氣息。是作布白仍採取有行有列的平常法式,然結字有大小、縱橫之別,或潤或枯,或方或圓,剛柔有變,曲直存異。以直線居多,竊以為,直則生骨氣;字勢端方,又得丈夫氣。當然,此作亦不能盡善,但與謝氏風格、詩意相契,也算不惡,故記數語。

龔自珍的《己亥雜詩》我是極喜歡的。其實對於一個書法創作者而言,詩文的意境固然重要,但不會一味計較這些,畢竟,書法的實用價值漸趨衰微,此消彼長,其藝術表現被進一步強放大了,選擇什麼樣的文字,哪些內容易於出效果就成為書法家取捨的理由,因為它直接影響作者的書寫興致,是否可以調動創作靈感。

書法創作是有講究的,瞧他是怎麼做的

藝術表現有其抓手,不妨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考慮:一辨漢字筆畫之疏密,二看結構是否多樣,三思章法能否安排妥當,四求筆法之豐富,五重書寫之徐疾、輕重,六貴墨色之多變。簡而言之,字形要有縱橫、大小、正欹、疏密、收放、錯落之變化;書寫當計較快慢、輕重、動靜、剛柔、枯潤之差異;或潤含春雨,或乾裂秋風;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容針。這些講究都是技術問題,沒有技術支撐,所謂的書法創作就是空中樓閣,難以落到實處。尤其在當今的文化背景下,技術是保障藝術格調最為基本的東西,來不得丁點怠慢。

讀詩文在於調動情緒,辨漢字旨在運斤謀篇。一般來講,漢字筆畫一味繁或簡,作品的起伏變化就會少一些,視覺效果會受到影響;結構頻繁雷同,創作難度隨之加大;重複的字、重複的偏旁部首過多,會為創作帶來許多麻煩。當書寫內容沒有選擇餘地、章法又受諸多外在元素左右的情況下,一件作品能否成功在於對技術的駕馭程度上。至於其格調、審美、氣息,取決於對分寸感的把握上,這一點則與作者的文化素養密不可分。

選擇龔自珍這首詩,也是從前邊幾點來出發的。

書法創作是有講究的,瞧他是怎麼做的

考慮作品整體需要,在字法上我略作了一些調整,如“喑”、“格”二字,因為相鄰幾個字宜作橫勢處理,故將其結構稍作變形,由左右結構變成了上下結構,這種處理方式在治印時極為普遍。而識讀貫性常左右人的判斷,如此以來便多了些生拙感,強化了視覺效果。

“九州生”三字筆畫極少,易作橫勢,我也不強求,從容寫來,筆墨沉實,至“氣”處突然一變,節奏加快,字型縱向拉開,便破了前三個字的形態,生出一些起伏來;“恃”、“風”二字又作橫勢,在輕重、疏密、枯潤上有些差別,繼之以“雷”,採用了異體寫法,從字勢、疏密上予以考慮,以期協上調下。因為前邊二字多方正,頻繁使用直線,若一味如此,就會顯得僵死無趣。於是,在寫“馬”字時,我強化了方圓對比,字型一瘦,進而活潑了上下關係。

一行初成,接下來更需用功。誠如孫過庭在《書譜》中所言:“至若數畫並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一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準。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遲,遣不恆疾;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泯規矩於方圓,遁鉤繩之曲直;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於毫端,合情調於紙上……”如此這般經營,也只是隨著大感覺走。

書法創作是有講究的,瞧他是怎麼做的

值得一提的是,這天的心情不錯。靈感之光顧又有“五合”之說,“神怡務閒”居其首。或只是伊人一笑,又覺得十分難得,便生出歡喜心,加之身無所礙,提筆為之,就覺得處處動人。這種興奮勁會持續一陣子,往往在落款、鈐印之後,回頭去端詳,會覺得未能盡善,也可能只是一個字不如意,或有墨色相沖處,又或者某處被汙染、紙張破了一個洞。記下種種缺憾,重新拿起筆,就有了第二張字。繼而作比,後者弱化了朴茂之美,在章法上顯得疏朗一些。接著拍了兩張相片,拉朋友來裁判。以圖片視之,第二張字線上條、字形上顯得有些瘦弱,這是我們的共識。我總以為最好的作品都在下一張,心有不甘,便繼續寫下去。當並列三張字擺到我面前,其實並沒有明確的態度。應該說,各有短長吧。前兩張的“公”字沒寫好,或做作,或僵死;“格”字在墨法上與旁側的字也沒有拉開距離;雖然第三張字在這兩處有明顯改善,卻不及第一張的“雷”、“萬”二字精彩,也遜色於第二張的“齊”字。

我在“三胞胎”面前徘徊良久,想選一張也難,索性收攤了事。

Tags:謝枋得二字疏密第二張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