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先秦時期玉器龍紋的演變

先秦時有龍紋磚嗎

中國“玉”文化自產生以來已擁有八千年的歷史，中國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玉器文明從未間斷過的國家，從史前文明到現代文明，玉器紋

飾以氣象萬千的變化向世人展現著它的婀娜多姿，龍紋、鳳紋、鳥紋、獸面紋、魚紋、動物紋、人物紋、花卉紋、幾何紋等等，數不勝數。其中龍紋的發展演變貫穿著整個玉器文明，而先秦時期的龍紋演變過程表現出外秀於型、內秀於心的審美文化魅力。

紅山文化 玉C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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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山文化 玉玦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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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灘文化 玉龍

石家河文化 玉龍

1 、外秀於型

在造型上，先秦時期龍紋的演變表現出從抽象化到具象化，從樸拙到生動，從簡潔到繁瑣的特點。商代在繼承了前代龍紋的“C”形的基礎上，又有新的發展和突破，在龍紋“C”形的尾部略微向外捲曲，形成一個類似“S”的造型，形體的曲度生動活潑，而且商代龍角多出現“且”字，與當時甲骨文和金文中的“龍”字很是相似，龍眼則呈現“臣”字，龍眼、龍鼻、龍鬚、龍冠比之史前時代刻畫的更加精細具象；到了周代，商代龍角的“且”字形和龍眼的“臣”字形的使用減少，龍紋的形體變得非常瘦長，龍尾比商代厚而無刃，對大多數玉龍的龍腿和龍爪不進行雕琢；戰國時期的龍紋比之商周，構思更加巧妙，形狀刻畫更加深入、精緻，龍頭變小，龍角演變成近似耳朵的模樣，龍眼多呈圓形或橢圓形，“臣”字眼在這個時期消失，龍身被拉長，展示一種扭動的曲線，並呈現雙“S”的造型，展示了一種對稱、和諧之美，到了戰國後期，龍形象與神獸結合在一起，龍頭開始出現角，吻部長而上卷，下唇呈“鉞”形，口微張呈半圓形，也增加了龍腿和龍爪，每條龍腿龍爪所刻畫的造型都是不同的，有的匍匐向前，有的弓步待發，有的張牙舞爪……

商代  玉龍  河南安陽婦好墓出土

商代  玉龍  河南安陽花園莊54號墓出土

商代  玉龍  河南安陽婦好墓出土

在紋飾上，先秦時期龍紋的演變表現出從直線到曲線，從樸實到華麗，從規整到隨意的特點。商代龍紋以單一的雲雷紋、重環紋等裝飾紋樣，雲雷紋源於古人對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基於雲雨對農業莊稼和民生生活的利害關係，而雷是雲雨的徵兆，雲雷紋抽象為連續的“回”字形線條，因其不斷重複而富有韻律感，因其起源和象徵神權而富有神秘感；重環紋始於商代晚期的鱗瓣紋，蘊含動物軀體的涵義，盛行於西周，由近乎橢圓形的環組成紋帶，環帶有一重、二重、三重，環帶的一側形成兩直角或銳角，重環紋迴圈重複出現，環環相扣，如同流動的珍珠，多用於龍身之上，使龍紋更具生命活力，生動傳神、栩栩如生；周代龍紋的裝飾紋樣比商代的龍紋裝飾紋樣複雜的多，出現了比較簡單的組合形的裝飾紋飾，陰陽線條並用，直線雕琢紋較少；戰國時期的玉龍裝飾紋樣主要是以勾連雲紋或谷紋為主，也有云雷紋、前狀滴水紋、柳條紋等輔助紋飾，谷紋在最初的春秋時期如同倒寫的“e”字母，到了戰國時期轉變為“，”的字樣，如同小蝌蚪一般，也稱為蝌蚪紋，谷紋是穀物發芽的樣子，是古人對五穀豐登的期盼，將谷紋對豐收的期盼付諸于吉祥龍身之上，更加彰顯祥瑞寓意；勾連雲紋是戰國早中期流行的裝飾紋樣，戰國時期的龍紋裝飾以勾連雲紋顯得繁華秀麗，比之前的雲雷紋、谷紋多了幾分貴氣，也體現古人的審美水平的提高。

商代  玉龍   河南安陽婦好墓出土

商代  玉龍   河南安陽殷墟出土

在技法上，商代主要採用“雙陰擠陽”的工藝手法，所產生的視覺效果比之浮雕的單線條更加厚重，更能彰顯龍威，也豐富了龍紋飾所要表達的內容；刻畫龍紋的工藝技法發展到周代，取得了很大的進步，這一時期的主要技法稱為“一面坡”法，紋飾中線紋溝槽的兩壁一方垂直，一方斜坡，橫截面略呈直角三角形，受光源的反射角度不同，是紋飾更具立體感和層次感；春秋戰國時期鏤雕和套環技術日趨成熟，鏤雕是在浮雕的基礎上發展而成的，鏤空其背景部分，有的為單面雕，有的為雙面雕，鏤空龍雕要求意、形、刀有機地融為一體，能工巧匠們運用高超的鏤雕技藝，鬼斧神工般創造出栩栩如生的龍紋，賦予了玉一種人工美，表現出玲瓏剔透、疏密有致的藝術效果；戰國時期的玉器上使用的拋光技術也令人稱許，邊角處理鋒潤有餘，表面打磨平滑，拋光均勻，經過二千多年的流傳，至今表面光亮度極高，被後世讚譽為玻璃光。

西周  玉龍  河南三門峽虢國墓地出土

西周  人龍佩  山西曲沃晉侯墓地出土

西周  龍紋玉璧   山西曲沃晉侯墓地出土

2 、內慧於心

龍紋具有象徵的文化意義，龍被人們寄予了眾多祈望，龍紋的背後蘊藏著政治、歷史、傳統習俗、價值理念等方面的文化發展演變，先秦時期的龍紋因其不同的形態向世人展現了它背後的審美文化演變。

春秋 龍紋璜形玉飾 山西聞喜縣上郭墓地57號墓出土

春秋 龍形玉佩 山西太原市金勝村趙卿墓出土

春秋 雙龍首玉璜 山東省沂水縣劉家店子1號墓出土

春秋 龍紋盾形玉佩 陝西省鳳翔縣出土

春秋 雙龍首玉璜 河南省光山縣寶相寺黃季佗父墓出土

春秋 雙龍首玉璜 江蘇省吳縣通安嚴山王陵出土

第一，神秘猙獰的龍紋。

隨著原始氏族制度的解體，商周時期奴隸制度不斷加強，使得禮儀制度進一步深化。政治上的變化反映在玉器上表現為，由原始氏族時期的巫玉向奴隸社會時期的禮玉過渡，其中玉器紋飾中的龍紋也隨著政治制度的變化而表現出不同的魅力。原始氏族時期的龍紋有著很深的歷史淵源，相傳它源於神說和巫術，還與圖騰崇拜有著很大關聯。隨著漫長歲月的演變，動物圖騰紋飾與原始宗教中的動物崇拜紋飾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原始龍紋。而到了商周時期，演變成真正意義上的龍紋，從形式上突出的標誌是開始有了角，形象由原始時期的質樸粗獷，眉目不清，無龍腿、龍爪演變為面目兇惡猙獰，眉目清晰，有龍腿、龍爪，這一時期的管理制度由神治轉向了宗法禮樂之治，繼承製度也由世襲制變為禪讓制，統治者追求權力至上，以劃分階級的不同，高低貴賤的不同，玉器在商周時期雖然不像青銅器那樣在統治者中佔有絕對地位，但是玉器的天然屬性和能工巧匠的人工雕琢使玉器在商周時期佔有一席之地，特別是龍紋飾更能顯示統治者至高無上的權威和禮制的需要。另一方面，龍也是古老的中華文化的精神象徵，同時這些文化傳統又賦予了龍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文化韻味。

戰國早期 龍形玉佩 湖北省隨州市曾侯乙墓出土

戰國 雙龍首出廓玉璜 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商王村1號墓出土

戰國 龍鳳形玉佩 湖南省長沙市八一路小學1號墓出土

龍形玉佩 河北省平山縣三汲鄉中山國1號墓出土

第二，溫文爾雅的龍紋。

春秋戰國玉器是西周玉器的繼續和發展，同時也是玉器紋飾的繼承和創新，它一改商周龍紋簡單古樸的風貌，創制了一大批造型、圖紋及工藝風格都煥然一新的龍紋飾，為我國“玉”文化錦上添花。春秋戰國時期，雖然諸侯爭霸，戰亂頻發，卻又是文化發展和繁榮的黃金時期，繼而出現了百家爭鳴，思想解放的文化現象，當然也是“玉”文化發展的黃金時期，儒家學派主張“德治”並賦予玉諸多美德，從而玉被道德化、人格化，成為儒家道德觀念的載體，為了迎合統治者喜愛和田玉的心理，儒家便以玉的仁、智、義、禮、樂、忠、信、天、地、德等傳統觀念。龍是道德的化身，充滿了正直、公平、正義感，它能為人民著想，為了解救人間乾旱之苦，它甚至不惜冒犯天條，陷自身於絕境之中。再者，隨著舊禮制的瓦解，龍紋飾的宗法禮樂之治也已經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德育之治，春秋戰國時期因以佩玉為主，龍紋的刻畫更加精細，極具裝飾意味，擺脫了商周時期線條的僵硬變得柔美彎曲多變，裝飾紋樣也增加了幾分靈氣，能工巧匠的雕琢功力生動傳神，精巧細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高度。

戰國 雙龍出廓玉璧 河南省洛陽市西工區出土

戰國早期 四節活環龍鳳形玉佩 湖北省隨州市曾侯乙墓出土

戰國 夔龍紋玉璧 山東省曲阜市魯國故城52號墓出土

戰國 玉龍 河南省洛陽市唐宮路戰國墓出土

龍紋飾從商周時期的面目神秘猙獰的龍紋變為春秋戰國時期溫文爾雅的龍紋，在造型、紋飾以及技法上都發生了循序漸進的變化，不同時期龍紋飾的變化是伴隨著本民族歷史、地理、風土人情、傳統習俗、生活方式、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等等的變化而發展演變著。在新時代背景下，要傳承傳統玉器設計紋飾的內在含義必須要對其進行取捨和重構，不斷融入新的思想觀念，只有這樣才能夠使中華民族玉器設計紋飾在新的歷史語境下煥發出新的耀眼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