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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耀曠:《扁擔的份量》是一篇從宏觀上讚美扁擔及其扁擔精神的文章

由 書畫家網創始人周亮 發表于 農業2021-05-24

簡介我穿著一身新衣服,用扁擔挑著上門禮物,去十里外的更大的山裡“趕親”,同我一起走的還有先來“上門”的物件

扁擔的擔讀幾聲

徐耀曠:《扁擔的份量》是一篇從宏觀上讚美扁擔及其扁擔精神的文章

此圖片由嶺南畫家徐耀曠提供

我寫了一篇散文叫《扁擔的份量》,簡略的敘述了扁擔在中華民族刀耕火種的農耕時代所起的歷史作用與文明程序中所作的歷史功勳,還闡述了扁擔在解放戰爭、新中國建設時期、改革開放後的光榮使命及其巨大貢獻,是一篇從宏觀上讚美扁擔及其扁擔精神的文章。寫完後,言意未盡,覺得扁擔在人類文明程序中雖然作用巨大,奉獻出無限榮光和擔當,但在個人的生命旅程中,它有時候又壓得人們喘不過來氣,積澱著無數的沉重記憶和苦澀故事,讓人愛恨交織,悲喜交加。

我從小生長在大別山山區裡,對於扁擔太熟悉了。它一般用柏樹刨皮、打磨、拋光而成,長1。5米左右,兩頭釘有兩個楔子,方便別住蘿筐的繩子,不致於滑落。它是農民們挑糞種地、挑土圍田、挑石建屋、挑糧進倉的最重要農具,一個農家如沒有扁擔,就像家裡沒有男人和主勞力一樣,家境肯定是頹敗沒落的前兆。一根扁擔承載著家庭興旺發達的重負,承攬著一家人的幸福未來。

我從七歲時開始學會使用扁擔,先是給家裡挑水。上世紀七十年代初,農村每個村一口水井,離家大概有半里地,一家一口大水缸,父母總是在忙大集體的生產,因此作為家中長子,挑水的任務自然落在我的頭上。大水桶如挑滿,一邊有三、四十斤,我只有舀半桶水,分多次挑水,才能把水缸挑滿;有一次在井口打水時,差點掉進井裡淹死,幸虧我反應快,扔進扁擔,人朝後仰,才避免了悲劇發生。後來到井裡撈挑水扁擔,頗費一番工夫。

讀到小學三年級時,全國正如火如茶開民學雷鋒活動,我“活學活用”,承攬了我家隔壁三爺爺和三奶奶兩個孤寡老人的吃水挑水的活,這一挑就是八年,挑到高中畢業和當兵入伍前。三奶奶去世前,沒有呼喚她兩個女兒的名字,卻不停地呼喊著我的名字,等村裡派人去三十里外的高中學校騎腳踏車接我回來時,三奶奶已氣息全無,但未瞑目。老人們說,她沒有見到我,死不暝目。我大為驚訝和悲痛不安,一根扁擔的情結竟讓三奶奶死不瞑目,我忍不住痛哭了好幾場。三奶奶走後,三爺爺的吃水依然是我用扁擔挑回的,一個星期一滿缸。我當兵入伍後,我弟弟又接過扁擔,接著挑,直到三爺爺去世。一根扁擔,見證了我和弟弟的孝心善意,至今在家鄉還是美談。

大概也是在小學三年級階段,扁擔的功能被異化,它不再僅是挑東西的農具,它還是一種專政的工具。那時候階段鬥爭在全國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在大別山旮旯裡,也不例外。我村裡有一個同輩份的大哥因為被打為“地富反壞右”,天天把他揪出來批鬥。在村中的稻場上,我目睹了扁擔最駭人聽聞的“用途”,同村的幾個“貧農”、也是我稱呼大哥的人把那個“富農”大哥架在一條長長的條凳上,讓他跪直在上面;然後,他們幾個輪流用扁擔輪流毆打“富農”大哥,本是同村兄弟,沒想到這麼野蠻、無情,為了顯示他們“階級覺悟高”,他們選擇用堅硬的扁擔打一從人,一浪高過一浪,直到打到那個“富農”大哥從凳子上癱倒下來,不省人事。。。。。我幼小的心靈被這種駭人場面嚇呆了,擔心自己也碰上這種“酷刑”,至今心有餘悸。天有見憐的是,打人的那幾個“貧農”大哥死了幾十年了,這個“富農”大哥今年才去世,活到了九十多歲。扁擔沒有擊垮他的身體,反而“鞭策”和激活了他頑強活下來的意志細胞,這該是多麼沉重的記憶和辛諷的結局啊!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使用扁擔的機會越來越多,挑的東西也越來越重。到高中讀書時,用扁擔挑著一個月的柴米油鹽行走三十多里路,路上口千舌渴,總盼望路上要有一個親戚多好,可以上門討碗水喝,還盼望來往的汽車、拖拉機有好心的司機停下來,載我一程。。。。。遺憾的是,大部分路程只能與扁擔親密“廝磨”了;到最後,往往是挑的東西越來越沉重。

高一下學期,家裡幫我說了一門親事。第一次,去女方家時,父母為我準備了一挑子禮物,滿滿兩籮筐,有餅子、豬肉、掛麵、布匹、鞋襪等禮物。我穿著一身新衣服,用扁擔挑著上門禮物,去十里外的更大的山裡“趕親”,同我一起走的還有先來“上門”的物件。當走到離她家還有三、四里的一個水庫大壩外時,由於經驗不足,一頭籮筐側斜,扁擔打撬,眼看一隻籮筐就要滾落堤壩,這時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反正不是愛情的力量)一隻手拽住一隻籮筐,不顧扁擔滑落和人身滾翻,保住了禮物“完整”和個人“面子”,物件跟在後頭,反而澀色得像一朵睡蓮,不理不管,呆若木雞,可能是嚇傻了。

高中下學期,每個月底逢星期六回家一次,我就去物件家看望她父母。與其說是看望她父母,不如說是去“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在自己家,父母親是不捨得煮雞蛋給我吃的,因為要變現買油鹽。物件的父母則不然,非常慷慨,寧可一家人吃不上鹽,沒有點燈的煤油,也要想辦法給我煮一碗荷包蛋吃,這是我嘗試著努力去愛物件又不為人知的潛在動機之一。

與物件慢慢熟稔熱絡起來之後,沒想到壞事了,竟然“壞”在了一根扁擔上。我到她家吃了雞蛋後,也想好好“表現一番”,挑水挑柴的事總是主動去幹。有一次和物件去鄰省的河南省商城縣的一個小鎮裡碾米,挑著上百斤米和米糠回來時,在山坳上準備歇口氣,便在兩隻籮筐間搭起扁擔,我和物件倆個“親密”地坐在扁擔上,聊著天;沒想到,從山坡下走上來一個人,是她的堂哥,村裡的“老封建”;他見我們“親密手牽手”,在扁擔上搖啊搖,快臨近時就乾咳了幾聲,意思是提醒我們“分開”,物件見她大哥來,臉一下子緋紅,鬆開我的手,羞澀地站起來了,叫了一聲“大哥”,我也站起來,禮貌地叫了一聲。按說,此事到此該結束了,沒想到,“扁擔 上的親熱故事”一直在發酵;那個大哥直接去找物件她娘,以“族長”身份聲色俱厲地警告她娘:“再不管教,只怕又像村裡的XX (她的一個堂姐,未婚先孕),丟盡我們大戶大族的醜”。丈母孃不好直接告訴我“不要與她閨女親密接觸”,又委婉地告訴我母親,我母親又委婉地告訴了我,我負氣地說:“扁擔上坐在一起,就能懷上孩子? !那我們還是不談戀愛算了吧?”母親又勸了幾遍,叫我“注意影響”。。。。。沒想到,沉默的扁擔居然成了農村一些人“嚼舌根”的道具,受到冤枉,扁擔何辜? ! 。。。。。

時光拽回到去年過年前。年老的父母來廣州過年,他們在老家坐高鐵到的廣州,在來時,用扁擔挑起了家鄉好多的土特產。出高鐵時,什麼東西先不拿,先拿那根扁擔。等到在南站地下停車場裝東西時,我粗心把扁擔遺留在了停車場裡。等到快回到市內我家裡時,父母才想起扁擔擱下了,巴不得我再開車去南站尋回扁擔。。。。。可見,一根扁擔,在一輩子勞作的父母心裡佔有多麼沉重的份量和苦澀而又不捨的意味。

一根扁擔,蘊藏著生活的艱辛和歲月的崢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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