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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怕鬼”的日子

由 董江波 發表于 農業2021-10-04

簡介酒源村就是姥姥的村子,據說有四千多口人,村裡有兩年制幼兒園、五年制小學和三年制初中

夜遊神什麼意思

那些“怕鬼”的日子

十歲的孩子真不算小了,因為能為家裡分擔一些家務活了,也能夠把大人的很多話聽進去了。不像是六七歲的孩子,不僅淘氣的不行,還天不怕地不怕,總是惹事生非,更有甚者,把自己的小命都不小心搭上了。

十歲的孩子真也不能算大,懂得了生命的可貴,懂得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怕的,很多要珍惜的,很多一去不復返的人、事、物。於是,莫明害怕了起來,卻各自有各自的害怕處。

而十歲的我,卻極怕鬼。這怕鬼,怕到,凡是視覺或者想象特別醜惡的,也歸到鬼之一類。尤其是那些黑夜天幕下的角落、黑暗處和莫明的不通透、莫明的形狀處。

但人生終是必然,你怕什麼,它必然就來什麼。

我跟著姥姥長到十歲出頭,便隨了父母到另外一個村子生活。但學籍沒轉,這也不是單純轉學籍的事情,學習的環境,也是大問題。如果我突然從一個學校,轉到另一個學校,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我的學習成績是中上,家庭也寄希望我未來能夠闖高中上大學,所以,這個險冒不起。

可這個決定,直接導致我,需要起早貪黑,跑“散學”。“散學”的意思就是,學校離家比較遠,需要走路超過20分鐘去上學(用今天的詞語來講,應該叫借讀了)。

當年不比今年,有父母護著,有爺輩相送。你10歲了,已經很大了。父母爺奶得把精力給弟弟妹妹了。自己去。

酒源村就是姥姥的村子,據說有四千多口人,村裡有兩年制幼兒園、五年制小學和三年制初中。這是我原來居住的村子。

河漳村是我現在居住的村子,也是父母所在的村子,只有一千多口人。村裡只有兩年制幼兒園和五年制小學。

顯然,酒源村的學校和環境,明顯要比河漳村好得多。也就是說,不管從哪個角度,父母為我做的選擇,似乎都是無比正確的。

可問題來了。

10歲是小學四年級,而小學四年級,開始上晚自習。班裡,也只有我一個人跑“散學”。

為了鼓勵我第一天跑“散學”。姥姥(姥爺在我記事起時已經去世,姥姥為了照顧生病身體弱的媽媽,跟著我們到了河漳村)特別給我烙了兩個白麵燒餅,還放了糖,特別好吃。

為此,我還特別向班裡每個熟悉的小夥伴進行了炫耀。幸好,我是在他們吃完晚飯後回來上晚自習時炫耀的,不然,我肯定會餓肚子了。

晚自習結束後,天黑壓壓了下來,沒有月亮,也沒有滿天繁星,只是陰沉沉的黑,整個大地、天空和周圍,都實黑實黑的。

我有點興奮地跟著大部隊,一直往酒源村村西走去,走出了村西頭,就開始走上往河漳村的路。然後,再經過15分鐘左右,就能夠走到河漳村村東頭。

當我走到酒源村西頭時,整個村子一下子安靜了,黑暗了,我的身後是村裡星星點點的電燈光,我往遠處的河漳村看,也是星星點點的電燈光。

可這兩個星星點點之間,隔著15分鐘黑暗。

光只能打透十幾米遠的距離,再遠,光就浸入不了了,整個空間是一片濃黑。

我嘗試著往前走了十幾米,但那黑嚇住了我。裡邊藏著多少形形色色種種樣樣的鬼啊。

聽老人們講過很多鬼,有三種印象深刻。

第一種叫“難纏鬼”。你在前邊走,他在後邊跟,除了整個後背和脖頸涼嗖嗖的,他還朝你背上不停的吐痰。但你回頭時,卻什麼也看不到。遇到此鬼的人,日後輕則小病三五天,重則大病半年一載。據傳,還有因此丟掉性命的。

第二種叫“黑咯鑽”。這種鬼,非常矮小,大抵是土地爺或者武大郎的形象。一是故意在你腳下設定各種意外,讓你摔倒、吃虧。二是拿石頭砸你。遇上了,往往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第三種叫“夜遊神”。這種鬼比較和善,非常高大英武。你遇上了,基本也就是驚一下。如果是驚慌的逃走,只因著這遇上,第二天也要好運連連。如果你知道是夜遊神,向他許願,這願望,大抵是基本能夠實現的。

其他的鬼,零零種種,卻基本上都是壞的、嚇人的。

我害怕那死沉死沉黑暗裡各式樣的鬼,於是漸漸地退回到村西頭最西頭一戶人家的屋後簷旁,哭了起來。

哭了約有幾分鐘,突然就出來一個男人,跟我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就跟著他,走進這黑暗裡,還抽泣著。但緊緊跟著他,一步也不曾落下。

走到河漳村最村東頭,離一戶人家還有百米左右的距離時,燈光已經大盛,他問我,“不怕了吧?”

我點頭。他也扭身,朝酒源村方向去了。

於是,我狂奔著,到了那一戶人家的燈光裡,粗粗的喘了一會兒氣後,才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差一刻。晚自習,兩個小時,七點到九點。

第二天,姥姥給我買了一個強光手電,能夠打好遠的距離,在我看來,有幾百米遠。姥姥說,你走路打著手電,唱著歌,就不怕了。小腳的姥姥,會到村東頭去接我。一週後,我主動要求姥姥不用再接我了。

我後來特意去那晚的後屋簷處周圍幾家看過,想知道到底是那個男人送我的。但看了幾次,都沒有覺得哪個是熟悉的,也就作罷了。

但那天后,我就獨自一人,打著手電,唱著歌,在從酒源村到河漳村的15分鐘路上走著。路上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把強光手電對著那個風吹草動的位置,哪兒就一片雪白。

一年跑“散學”下來,家裡的廢舊電池就堆成了小山。

……

逐漸的,我也就忘記了那些鬼的事情。好像,只要我不想,靜靜的走自己的路,也就不怕了起來。

我想,當初我寧願選擇哭泣,而不是選擇到河源村的親戚家裡,找他們借宿,或者是送我回家。這既是倔強,也是怯弱吧。

而今想起,那些“怕鬼”的日子,都是珍貴的時光和最珍惜的回憶。因為,裡邊有太多難捨的過程和太多難得的幸福。

(作者:董江波,筆名冷得像風,網路文學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屆網路文學作家高階研修班學員,已創作網路小說6部,詩歌集1部,最新作品都市異能小說《最後的巫族守衛》正在連載當中)

Tags:姥姥河漳村散學村子晚自習